吉普车在山路上颠簸,刘金狗可怜兮兮蹲在后面,手抓铁栅栏,对警差描述碰瓷事件经过,其中不免有添油加醋脱罪之嫌,末了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经过就是这么个经过,我相信法律是站在正义这一边的。”
坐在副驾的老警差叫韩功,早些年在边疆建设兵团,后面找了路子转回地方做了警长,多年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按说早该升迁,但就是原地不动,和他一起转业的好几个都调任县里市里,最差也是个所长,唯独他混了七八年还是个警长。
工作的压抑让他变得焦躁暴戾,外出拿人向来狠辣,刚才刘金狗小腹那一棍子就是他捅的,差点没把刘金狗胃捅穿。眼下听到刘金狗啰嗦辩解,黑着脸,喷着烟,偏头回来训斥:“你打伤人还有理了?他碰瓷是他不对,自有法律惩治他们,你算什么身份?要搁前十年,你娃就是枪毙的料。”
说的刘金狗心里咯噔,八三年严打,执法从快从重,莫说故意伤人,就是小偷小摸小流氓也有可能被枪毙,如今过了十年,全国第二次严打即将来临。
刘金狗听师父讲过,港岛回归前还有一次严打,名声不如第一次响亮但力度比第一次大,同样是从快从重,各路牛鬼蛇神全部镇压。
之所以会有第二次严打,据说是第一次严打抓进去的人大都释放,他们没有一技之长难以融入当下,又对当年的重判表示不服,对社会充满怨气,继而再次走上犯罪道路,更何况如今社会风气不大好,各种罪恶横行,戾气横生,也是主因。
想到此,刘金狗心里惶恐,自己早上那点事会落个什么结果?难道要搞进去吃牢饭?这可使不得,自己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
想到此刘金狗身体往前偎,讨好道:“警长,给我来根烟。”
韩功眉头皱起,表情凶悍,刘金狗连忙说:“不抽你的,我裤兜里有好烟,是我三哥从南方弄回来的高级货,你们都没见过,来一根试试,绝对好抽。”
韩功目光扫视刘金狗裤兜,看到有长条状隆起,但不像烟盒,不免生疑。
刘金狗笑着催促:“拿出来看看,真的好抽。”
韩功大约看出那是什么东西,伸手想拿又止住,问开车的司机:“小马,你抽烟吗?”
“我啥烟没见过?”小马回头蔑了刘金狗一眼,看到裤兜那个隆起长条立即改口:“抽!”
韩功从刘金狗裤兜把长条拿出来,正是霞姨那方红手帕,打开瞄一眼,和小马交换眼神,后者肯定地点点头,韩功将手帕装进自己上衣口袋。
刘金狗笑了。
肯收钱就好。
韩功重新点根烟,塞进刘金狗嘴里,问:“你跟王欢有过节?”
刘金狗一头雾水:“王欢是谁?”
小马哼一声,“你小子,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还请指点。”
“王欢,是梧桐乡治安所王所长家的独苗公子,现在知道了?”
刘金狗听得一愣,“我都不认识他,怎会得罪他?”
“那只能问你自己了,无缘无故别人怎么会拿你。”小马皮笑肉不笑。
韩功则说:“等会我带你见王欢,过去后机灵点,该认怂认怂,该服软服软,他要撒气就让他撒,我会在旁边帮你圆场,明白吗?”
刘金狗说好,心里则犯嘀咕,自己教训碰瓷的跟王欢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别的地方得罪他自己不知道,对方借着打架的事发难?
问韩功,韩功也不清楚,他只是接到命令调查集市上打架,在街上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刘金狗名字住址,没办法,谁让刘金狗人缘太好,满大街卖小吃的都认识他。
猜不透管球他,见面自然有分晓。末了脸皮子跳,心疼丈母娘给的五千元,暗骂两个治安差吃人不吐骨头,那么多钱他们用得了吗?
吉普车开到梧桐乡治安所,在院子里停了三分钟,韩功打了个电话,又转头出来,开到梧桐乡乡衙旁边的宿舍楼,两人带着刘金狗下车,上去二楼。
……
……
田胜利在公牛跟前一番合影留念,又连忙上摩托车去追吉普。
他的任务很重要,要确保刘会长也能穿越过来,因为穿越这个事儿实在是太复杂太危险,和他一批过来的八个人就剩他一个,其中两个迷失在时空乱流里,一个变成傻子,还有四个被周青弄死。
刘会长身份尊贵,他的穿越必须保证安全,刘会长要出了岔子,整个穿越办估计都要陪葬。
所以,在刘会长穿过来之前,他要确保少年刘会长的人身安全。
也是奇了个怪,少年刘会长怎么和老年刘会长相貌不一样呢?
刘会长一家子都是丑比,刘金狗多帅呀。
莫非,莫非这个时空刘会长家隔壁人姓王?
嘉陵125到了宿舍楼前,田胜利正好看到刘金狗被两名警差带进二楼208,他把摩托车靠墙根停放,等候下一步指示。
摩托车车头上的探测器会把208里面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以三维全息影像呈现到基准时空,观测组的人员能看到,会给他指示。
……
……
刘金狗进门就预感不妙,208里面乌烟瘴气,七八个人围成一桌扎金花,正是早上碰瓷那帮人,好几个头上脸上都贴了绷带纱布,显然是拜刘金狗所赐。
当中对门坐着一个戴眼镜的斯文青年,细皮嫩肉,自然卷的头发用摩丝打的油光水滑,嘴里斜叼着一根烟,烟雾向上熏的他眯起眼,一边洗牌一边瞄刘金狗,嘴里吩咐韩功:“拷暖气片上。”
韩功没犹豫,拿手铐钥匙把刘金狗拷在暖气管道上,期间有一秒刘金狗想暴起伤人逃走,犹豫了下没行动。
韩功收了钱,应该能替自己摆平,跑了反而不好,天下都是他们的,又能跑哪去呢。
不过是打架,小事情而已。
眼镜男洗好牌,起身往刘金狗跟前走,其他人都跟着哗啦啦起身,拱卫在他身后。
眼镜男上来就是两耳光,噼啪响亮,骂刘金狗:“叫你狗日滴张狂!”
拼尽全力的两巴掌在刘金狗脸上留下十根手指印,同时也震的眼镜男手疼,转身拿起桌上烟灰缸,扬手就要往刘金狗头上捍。韩功连忙拦住:“王欢,不要有伤。”
原来眼镜男就是王欢,刘金狗赶紧回话:“欢哥,我错了,给个机会。”
“给你麻痹!”王欢一脚踹在刘金狗腰上,刘金狗被手铐固定,想卸力都办不到,手腕被铐子勒的生疼,脾气瞬间到达爆炸顶点,但还是给强忍下去,嬉皮笑脸地求饶:“欢哥,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个机会。”
甭管什么原因,人在屋檐下先说软话总是没错,这是师父教他的,但在王欢这里不管用。
王欢是二世祖,典型欺软怕硬的角色,你越是服软,他越是得理不饶人。
见刘金狗认怂,王欢脾气上来,轮着凳子要往刘金狗脑袋砸,再次被韩功拦着,“注意分寸。”
“我注意你麻痹,给老子滚!”王欢根本不把韩功往眼里放,像训儿子样地训,执意要打刘金狗。
韩功小马都收了刘金狗的钱,自然要尽力保护,见这相小马也上来劝王欢,“差不多得了。”
王欢被两个治安差拦着不能动手,急的跳脚,指挥手下:“愣着干啥,给我练,不把他屎打出来我王字倒着写。”
其余人早就等不及,撸袖子就要整,刘金狗连忙大叫:“欢哥且慢,打我认了,总该说个由头,我哪里做错能不能明示?”
王欢不想废话,对瘦子吩咐:“把嘴封了,往死里打。”
瘦子闻言抓起旁边一台订书机,拿着就要往刘金狗嘴唇上按,刘金狗大惊,高声大叫,刚啊啊两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田胜利杀气腾腾地进来,眼见瘦子拿着订书机在刘金狗嘴上乱晃,一个纵身起跳,跟着弓步曲肘砸在瘦子头顶,就听瘦子肩颈咔嚓一声,似乎人都矮了一截,身体软绵绵地瘫下去。
刘金狗瞳孔瞬间放大,惊奇到极点。
弓步曲肘是无敌霸王拳里的杀招,施术者高高跃起,身体前倾,全身重量惯性都集中于手肘,对着目标天灵盖猛击。
这招练到火候,一招毙命。
周青教刘金狗的时候说过,无敌霸王拳是天庭杀人技,凡间除了他就是刘金狗会,再无第三个人会了。
可现在又冒出一个穿皮衣的田胜利,上来就是杀招,动作利索熟练,显然不是练了一天两天。
田胜利解决了瘦子,又快速解决其他人,都是一招制敌,其中韩功还想拔枪,被田胜利扭着手腕一膝盖顶在胯下,人直接瘫软,冷汗潸然齐出。
王欢吓傻眼,抓着烟灰缸呆呆地问:“你是那个?”
田胜利上下打量他一番,反问:“你是谁?”说的是普通话,比广播播音员还标准,这更让刘金狗稀奇。
王欢舔舔嘴唇,用青州腔普通话回答:“我是王欢,我爸是王刚。”
“哦,王刚又是谁?”
王欢挺起胸膛,骄傲宣布:“梧桐乡治安所所长。”
“治安所?相当于派出所了。”田胜利笑笑,转身一个直筒炮锤,正中王欢面门,后者一声闷哼后脑勺着地,鼻血在半空留下优美弧线。
眼见无人能动,田胜利才走到刘金狗面前,和颜悦色地问:“你就是刘五吧?刚才村里那头牛就是你打死的?”
事关前途性命,田胜利必须要确认好。
这不是开玩笑,刚才穿越观察室看到刘金狗被关在房间里殴打,一杆人都快急疯了,穿越办组长金奉贤甚至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要不惜一切代价来保护年轻的刘会长,谁弄掉他一根头发都要杀他全家。
所以田胜利才会如此霸道,进门就杀人。
但穿越办那边也有困惑,那就是年轻的刘会长相貌和老年刘会长差太多,他们拿了年轻时期的刘会长照片和这个时空的年轻人做对比,压根就是两个人,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无法形容。
……
……
未来时空,金奉贤终于再次和老刘武连线,并把全息图像传过去,让老刘武确认:“会长,这个年轻人是您吗?”
老刘武瞪大眼瞅着全息图像里的刘金狗,也是满脑子问号。
这个娘炮样的男人是我?
花间千代子看着年轻的刘金狗,发出由衷地一句赞叹:“夫君,没想到你年轻时候是这么好看。”
老刘武嘿嘿两声,“咋滴,你看湿了?”
千代子立时羞涩,轻掐老刘武,“夫君大大地坏。”
老刘武调笑归调笑,正经事没忘,对金奉贤道:“让吴浩然问他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