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静静地站在悬崖顶端,离着悬崖边只有小半尺的距离。她火红色的嫁衣,映衬着蔚蓝色的天际和那正午正灼热的艳阳。
在她的身后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而她的身前,肃立着十数位看不见容貌的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的身上还能够看见多多少少挂的彩,眼中还是浓浓的忌惮。要知道他们百人追杀至此,如今,竟只剩了十三人。
若不是他们主子出手将其打伤,怕是他们百人也无法将其逼死至此处。
在那黑衣人的身后,离着悬崖边的十数米处的地方,站着一对同样穿着鲜红嫁衣的璧人。
白寒看着许缃脸上娇艳的笑容,看着上官渊一脸宠爱的表情,看着自己怀中的女人。
想到方才自己竭斯底里的表情,轻轻的抬起衣袖,抹尽了自己脸上原本精致却变得面目全非的妆容。
举止优雅,哪里还有半分刚刚那一副疯女人的姿态。
轻轻的扯下头上沉重的凤冠,抬手间,抛进了万丈悬崖之中。
白寒微微抬眸,与那穿着一身血红嫁衣的男子对视,眼中竟再不见一丝情意。
“上官渊。”女人朱唇微启,看着她的脸上无悲无喜,再无一丝情绪。
“我八岁与你相识,至今十年。为了与你成就帝业,我待字闺中,足足等了三年未嫁。”
上官渊以为她要乞求让自己放过她,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
一旁的许缃见此,眼中的嫉妒和怨怼顿时一现,却又马上换上了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
“白寒,你应当知道你的母家功高盖主,便是哪一位皇帝也是容不下的。这一点,你怪不得……”
“许缃,”白寒打断了她后面的话,“我虽不知你二人何时行的这苟且之事,但你莫可把我当成了傻子。”
白寒脑中想到一家人昨日已被凌迟处死,眼中的死志愈发浓重。
看着许缃仍旧带着忌惮的眼神,心中兔死狐悲的感觉更甚。
“我知道我今儿定不可能活着走出这断崖。”她缓缓褪下厚重的火红嫁衣,任由它渐渐向崖底飘落。嫁衣上金色的凤凰活灵活现。耳边仿佛回荡着自家爹爹重重的叹息声。
……
“寒儿啊,三皇子,从来不是你的良人啊……”
……
“上官渊,我突然不恨你了。”
伴随着愈发缥缈的女声,火红的身影自万丈悬崖一跃而下。
上官渊瞳孔微微紧缩,心脏处传来一阵窒息般的痛意,却又被他生生忍住。
袖下的拳头握得十分紧,死死地压抑着内心突如其来的难过……
……
白寒感受着风冷冽地吹在脸上带来的刺痛感,心里却变得十分地平静。
脑中,这十数年来的记忆不断的闪过,两颗晶莹的泪珠被风吹散在空气中,带走了她一生的往事。
……
“娘亲,为什寒儿要学医啊。”
“因为,寒儿以后啊,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啊。”
“寒儿体弱,不学一些医术怎么行呢。”
……
“爹爹,娘亲不要寒儿和爹爹了吗?”
“寒儿乖,娘亲只是累了,要休息了。”
……
“爹爹,学武好累。”
“那你还要给爹爹学吗?”
“寒儿长大以后,要做像爹爹一样顶天立地的人。”
“寒儿不必,寒儿是女子,爹爹会给寒儿寻觅良人的。”
“那寒儿也要学武,寒儿要保护身边的人。”
……
“寒儿,三皇子,不是你的良人啊。”
“爹爹,我喜欢他吗~我就要等她。”
……
“寒儿,爹爹保护不了你了。”
……
“爹爹~”
记忆,停留在那被鲜血染红的刑场上。
她被许缃喂了药,偷偷地送到了刑场附近的一家茶楼雅间,亲眼看着自家上下一百多口人被处以绞刑,自己的爹爹更是被处以凌迟之刑,千刀万剐。
下命令的,是当朝皇帝,上官渊。
而前一日,她刚刚入宫,受封皇后。
……
想到这里,白寒明明还未落到崖底,心却已经一片死寂。
哀大莫过于心死,想来,说的就应当是如此。
想到自己一心一意为他争取皇位,死心塌地摇乞着狗尾求他怜惜的样子。
其实,她最该厌恶的,最该恨的,是自己才是。
……
白寒啊白寒,探其经过,你究竟还有什么颜面存活于世。
……
罢了,你命该如此。
……
若有来生,情愿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再动一丝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