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没睡觉,守到唐紫悄悄推门进来,是晚上十点三十五分。
我掀开被子把她吓了一跳,捂着胸脯瞪我:“要死啊你!几点了还不睡觉?”
“你们都干嘛了?”我质问到。
她放下包一屁股坐在床上,扭过头故作天真的望着我,仿佛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极其不愿意看见这种表情,她笑嘻嘻的:“没干嘛,就吃了点小龙虾…”
“吃了五个小时的小龙虾?你真坐在人家虾池子吃的?”
她拉起我的手摇晃:“哎呀哎呀,然后溜达了一会,说了会话,然后他就把我送回家来了,真的真的,我对天花板发誓,啥也没干!”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就是如唐紫这样潇洒的姑娘,她想做什么事,并不是一个如我这般平凡的人可以阻拦的,我能做的无非就是嘴上的担心和无谓的劝说。
“算了,随你好了。”
我后来想想,当初如果没有我的这一句“算了”,当初如果我坚持劝唐紫,那么后来她所经历的那些苦难是不是就都可以避免,我有一段时间痛恨自己,就像痛恨我的敌人一样痛恨自己,皆是因为这一句“算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唐紫隔三差五的就会和姜程宇出去鬼混,但好在没有夜不归宿,他们两个第六次出去鬼混是在杜子潇回来上班的那天晚上,杜子潇要请我和唐紫吃饭,唐紫竟然拒绝了,我不禁有点生气,没搭理他拽着杜子潇走了。
吃的过程中杜子潇问我,唐紫什么时候跟姜程宇厮混到一起的,我说大约十天前吧,他面露的神色我看不透,但我大概其猜了一下,应该是吃醋了吧。
“姜程宇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好像在自言自语,但那声音我却又听的真切。
“他外面有小老婆,我知道,得让唐紫离他远一点。”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兀自轻叹一口气,我忽然感觉杜子潇有点可怜,刚刚经历了那么难过的事情,一回来就发现自己的心上人被别人拐跑了,他心里,肯定难受的要死吧。
“他们俩没什么事,只是唐紫刚失恋,她那个人你放心,有时候做事情虽然出格,但分寸她还是有的,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她比我们都清楚,随她去吧。”
我试图用这样一些话去劝慰杜子潇,虽然我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此刻我只能这么说。
他还是有点担心,那表情我能读的懂,眉头微皱心神不宁的,我正想着是不是要再编点什么话来给他宽心,却看到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冲着我一笑:“你说的也对,他自己应该有分寸。”
我一愣,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大度,于是只能尬笑:“对,对,有分寸的她…”
“小花儿…”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嗯?”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呃…干嘛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我托着下巴想了想,突然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在我的脑海里没有一个那样的设定,是阳光的,深沉的,亦或是开朗的,腼腆的,没有,我没有一个择偶标准,但我又不是一个凑合的人,这非常符合我的矛盾气质。
“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这样作答。
他笑笑,该承认的一点是,杜子潇长的很帅,尤其是笑的时候,特别吸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多看他两眼,我突然想,如果我要找男朋友的话,也许杜子潇这种类型的就可以。
这个想法冒出来以后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知道杜子潇不喜欢我这样没有特点的女生,我也知道我跟唐紫比肯定没得配,想到这又忽然有些失落,我喝了一口柠檬水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今天的一切想法着实都有点怪。
“小花,你觉得我怎么样?”他突然问我。
“啊?”我被问的一愣,不知道他问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只能含糊道:“啊,挺好的,挺好的。”
他看着我慌乱的样子笑出声音来,取笑道:“你紧张什么?”
我故作镇定:“谁…谁紧张了?”
他还是笑,又问:“那我这么好,给你做男朋友要不要?”
我一下懵住,紧接而来的是气血翻涌,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心跳急剧加速,我先说,我不是没被人表白过,但我记忆中上一次有人跟我表白的时候,我平静的像是听到一句“你吃了吗”那样,并没有像今天这样手足无措过,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岁数大了就这样?还是因为………我真的喜欢杜子潇?
我去!!!不是吧,我不会的,我不可能喜欢杜子潇的,我怎么会喜欢杜子潇呢?!我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杜子潇的?!不不不,我不喜欢杜子潇!
“花儿?吓着了?我有那么吓人吗?”
我像从梦中惊醒,急忙解释:“没没没…”
“我跟你开玩笑的,看把你吓的。”
我尴尬一笑,“哦哦哦,我知道啊,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是吧…”
他笑笑,不再说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突然一股莫大的失落感山呼海啸一般向我袭来,好像我并不期盼他的那句“我跟你开玩笑呢”,好像,好像我真的在期待着他认真起来,对我说一句“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怕是患了神经病。
后来我们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在提心吊胆的期待中也只是和他谈了谈他的事情。
他说,他这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他母亲,他心里有一道结解不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种事情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就好比是死刑犯,在被执行死刑之前心里已经非常明白自己的未来,但当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没有谁能泰然自若,总结来讲,那就是一种对现实不满但又无力回天的无奈,他无数次在这种无奈中痛恨自己,最后却也释然。
后来他说,人过一世不论怎样都要归了自然,活着的人应当好好活着,别让死去的人再挂念着,我还有个爸爸,我得把没尽完的孝尽了。
我那个时候就觉得,杜子潇是个好人,特别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