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自黄帝、颛顼以来华夏大地即分为九州。州,由两“川”合流组成,取水中可居住、耕种的地方。大禹治水后,初显九块大地,即九州。
野史记载,九州依照五行排列。因此冀州乃是上古五帝之都,自然应属于首位;冀州居北,五行中属水,水能生木,与木对应的方位为东,故冀州之后是东方的兖、青、徐三州;木生火,与火对应的是南,其后就应当是南方的扬、荆二州;火生土,土居五行之中,代表中部的豫州便紧随其后;土生金,与金对应的方位为西,所以最后二州为西部的梁州和雍州。
由此九州之序,呼之欲出: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和雍州。
元康元年,
扬州淮南县的淮南村中一个少年正在收拾包裹。少年全身上下衣物虽布满了九个补丁,难得的是格外整洁,一边熟练的整理衣物,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的盘点要带多少银子,留下多少东西等着回来还能用,房子仅是个一层小破木屋,扬州多雨,下雨时要在屋子破漏处放上几个盆子才能防止大水搅了清梦。小破屋与安静地坐落在村子的西边,早晨少年自西边而出,太阳打东边升起。黄昏太阳从西边落下,少年借着月光回家。不过今天,少年例外的在黄昏便回了家中。
他嘴里一个劲地埋怨着自己道:“唉,都怪我,把那些人引来害了师傅。只是想不到看起来那么友善的大叔竟然是个坏人……”
原来在两个时辰之前,村子的东边发生了一场大战。
起因是少年一早打渔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大叔,大叔面目和善,言谈得体——与少年很聊得来,少年看出他是个习武之人,气息稳定神蕴内敛,武道修为并不弱,而那位大叔竟然夸他根骨不错,要知道少年的师傅平日里都是摇着头叹息少年的资质根本不过关,连他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所以少年其实只是一厢情愿的半个弟子,功夫是学了,可用师傅的话说就是根本只能算是不过关的半吊子——丢脸。
相谈甚欢之下,那位大叔提出拜访一下他师傅,要好好的说说他师傅好生教导这个徒弟,少年一听可高兴了,当然少年不是要联合外人欺负他师傅,只是好不容易有个说得上话的外来人,师傅平日里不是总念叨着江湖上风风雨雨如何如何精彩嘛,正好今日打渔收获颇丰,买了足够的好酒好肉,一齐把酒言欢,岂不美哉?
谁知,这一见面,大叔和师傅说了一些少年晦涩难懂的话,什么九鼎,交出秘籍之类的,原先还和言善色的大叔吹了声口哨便又出现两个陌生男子。二话不说就一起围攻他师傅。他们交手的波动太大,把师傅的茅草屋都给压塌了,这可心疼死少年了,这茅草屋大半都是他搭建的,打架就打架,拆别人的心血做甚。
少年本来想出手帮他师傅的,只是他刚要出手,师傅就气的吹胡子瞪眼转过头来就要打他。
“贫道早与你说过你根骨不行,这三个都是高手,不要乱出手,做你该做的事,之前跟你交代过的,今日一劫早有预料,贫道自有对策,速去!”老旧道袍的道士边传音还不忘左手捏诀。
“去!”一把桃木剑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缠住两人。
“来!”又一把桃木剑,样式一样,颜色略微不同,稳稳落入道士手中。
那个平日里连村里的恶犬都怕的师傅,总吹嘘他自己有多厉害的师傅竟真的很厉害。
那么自己学的虽如师傅说的只是半吊子。可眼前正有一座高山,若是攀登上去该是怎样的景色啊!
况且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弱小。
因为他有不得不需要强大才能去完成的事。
少年名叫吴月生,出生时是五月,娘亲便给他取名吴月生,小村子里的人不讲究名字,而且少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吴月生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父亲,但娘亲曾告诉他父亲在遥远的地方还好好地活着,娘亲每每提起他都带着幸福的笑容,仿佛那个男人能够看到一样,至于娘亲的心意有没有传达到少年尚不清楚,可少年清楚自己恨透了他的父亲。
正在收拾行李的少年愤愤的骂了一句:“如果能找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定不饶他。”
去年冬天的天气在历年中都不算太冷,可就算如此重疾在身的娘亲终究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一个少年露着脚踝都能挺过去的寒冬却是无数迟暮之人的难关。娘亲临终时父亲也没有回来,可偏偏娘亲却还要他去找父亲,传达娘亲最后的话语。
一想起那句话少年就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拳头。
娘亲去世那一日,村子后山碎了无数块巨石,少年累了睡,醒了发泄,第一次跟师傅学了喝酒,酒醉时继续发泄直至累到睡着。最后醉倒在师傅家里,昏睡之间,仍吸着鼻子,一边啜泣一边喊着娘亲。
好生安葬娘亲之后,在淮南,少年已经没有一个亲人,望着家中的旧物思念之情,尤切尤深。淮南书院的颜先生说过:“好人一生平安。”可善良温柔的娘亲是好人,好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颜先生又说:“生老病死是常事,爱憎恨离是天意。”
唯独那天下了一场大雨,算是老天对娘亲的可怜泪水了。娘亲没有等来她所爱的人,少年也没有等来他的父亲。可弥留之际母亲还是小声地念叨着父亲的名字,挂着恬静的笑容,一十六年来未曾有一丝忘记。睹物尚且能思人,父亲的心头难道挂寄不下母亲的一丝一毫吗?像母亲这样的女子,竟能让那个男人狠心到十六年不管不顾,世间绝对再无第二人。
从小就跟着师傅习武的少年,本就刻苦勤奋,那天之后更是拼了命的习武。
说实话吴月生还是第一次离开家乡要出远门,以前虽然幻想过江湖,但真正要踏上行程了反倒有些不适应。
长呼一口气,少年对于未知的好奇总归能战胜一切抵触心理。
大禹治水之后铸有九鼎,以此代表九州,王朝更替,九鼎则作为立国神器,传承了八百年之久,上一次现世还在那位始皇帝手中,传闻他获得了鼎上记载的道法、兵法、武功秘籍、宝藏等等令人眼红的诸多好东西,才能一统天下,所以流传有问鼎中原的说法,但是始皇帝一统天下仅七天后九鼎便不翼而飞了,始皇帝命万人寻找,都没有找到,始皇帝因此郁郁而终,而大秦也因此只传二世,其后天下便又陷入纷争。不过九鼎的传说在百年间愈演愈烈,得鼎便可武功第一,将兵无敌,富甲天下,甚至得道成仙……无所不能,九鼎就彻底沦为遥远的传说,不过有九鼎风声的地方就会有纷争,这是不变的铁律。
当然少年并不知道九鼎究竟代表着什么,师傅平日里跟他讲起这些江湖传闻的时候总教训他不要想着走这种捷径,脚踏实地靠自己才是真道理。
吴月生不禁笑起来,师傅平日里教导便是不要依托于外物,再说若真有九鼎,岂会还窝在这小村子里面当个糟老道士,早就天下无敌了。师傅跟自己过招的时候,可总是打了一会就喊累,接着便躺在地上耍起赖皮。少年每每都不尽兴,就总是会叫上村里的恶犬吓唬他,恶犬其实并不凶恶,全身如雪白,唯头顶有一圈黑,眼神狡黠,活脱脱一条作恶多端的村霸犬。平时总吐着一个舌头,狗脸无辜的叼走村民的一些食物,抓又抓不到,隔几日又来作案,人人都喊它恶犬,谁的话都不听,可唯独对吴月生格外亲昵!对它指东还真就不会往西。
想到要走了,少年想着要跟隔壁的王婶道个别,把家里的东西托付一下,总不能荒废了家吧,有家以后才有归处。
打定了主意,吴月生只身出门,村里人口虽不算多,房子却挨得近,出了门左拐没走几步就来到了王婶家门口,王婶也是苦命人,江南虽无战乱,但丈夫被征兵去往了北方戎边戍敌,至今也未回来。唯一的儿子王福前两年也说着出去闯荡江湖,至今未回,剩下王婶一人在这村里生活,不过王婶自个可不觉得苦,为人极为热情,逢人都要打上几句招呼,平日里对小月生也很照顾,家里要是有吃不完的饭菜准会给吴月生送去,生怕他孤儿寡母重病在床,吃不饱穿不暖的,所以月生惦记着这份好。他正想轻轻敲响王婶家的门,只见从村的东头那边走来一妇人,头上兜着一块布,因为实在称不上头巾,缝了好几个补丁,平日里还会被当做擦手擦汗的手巾,农村百姓不会在意那么多。身上一件粗制布衣,裤子上还粘着一些泥土,踩着一双与少年一样的黑色粗布鞋,布鞋其实是少年做的,手艺不错,精细有佳,只是现在黑色布鞋已经泥泞满布,显然刚从田间劳作回来。
“哎,小月生怎么站在王婶家门口?快进来坐坐,王婶刚从田里回来,陪王婶说说话。”
少年闻言笑了笑,顺势帮王婶接过农具,赶紧说道:“王婶,我来是跟您告别的,我要离开这里去找师傅。”王婶恍然大悟:“方才俺听到村东有打斗声,那声音可大了,不会是你师傅吧。”
少年挥了挥拳头,笑了笑道:“确实是的,师傅被人打跑了,做徒弟的总不能不管,我得找到他,到时候师徒俩一起出这口恶气。”
王婶笑道:“你这孩子,我果然没看错!你师傅可是个好人呐!”
吴月生将农具放到王婶家里,接着道:“我是想托您把我家的鸡鸭接管咯,离开后,您只需稍稍喂养一番,不计肥瘦,您是值得托付的人,您接手我放心,以前寒冬酷暑总能吃上您给的热汤西瓜,我都记在心里,所以您也别不好意思,别回绝我,接手了去,我才放心,您就当帮帮我这个忙。”
王婶提了一桶水,正洗一下身上的污泥,听了少年这一通请求,也不矫情道:“唉,小月生也要走啦,走吧,走了不要紧,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看看,王婶一直在这里等你。”然后她思绪悠远道:“我儿那年走的时候也是你这般大,上次寄书信回来,我让村里颜先生念的,大概是一切安好,勿需挂念之类的话,可当父母的哪有不担心的道理。你自安心去吧,王婶会帮你照顾好你屋子,鸡鸭保管养得肥肥的,到时你回来一切依然如旧。”王婶擦了擦手继续道,“只是有个不情之请,既然小月生你要出远门去,若是能见到或是打听到阿福的消息务必要告诉王婶。”
“放心好了王婶,若是能见到王大哥,我会帮您把话带到。”
“那王婶可谢谢你啦!”
“走啦,王婶。”
“月生,要是找不到你师傅就赶紧回来!”
……
记得一日练功时,师傅惬意地躺在他准备的草席上歇息,咬着草穗含糊道:“贫道今日掐指一算,不日间会有一伙人会找贫道麻烦。那时你记得躲起来,待到贫道离去时,你可再来此处,看到远处那块大石头没,那下面有贫道给你的东西。记住了没?”
正在练功的吴月生辛苦地咬着牙坚持道:“师傅为何不现在给我?”
师傅把草穗一扔,啪一下打在吴月生手上骂道:“天时地利人和皆未到,你急什么?”
少年不敢还嘴道:“到时我会帮师傅的!师傅不必离去。”
师傅翻了个身继续懒洋洋骂道:“到时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一切都在贫道的掌控之中。等你拿了那东西就赶往江西道。”
少年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东西啊?到时我到了江西道该做什么?”
“一样老东西,破东西罢了。你只需知道江西道是你真正踏上江湖的第一步就行了,一切自会有指引。”
……
再回到村子东边师傅的住处,吴月生往一处奔去,果然那里躺着一块大石头,附近除了三棵粗壮的大树外地上竟然没有任何杂草。
吴月生摸着额头道:“还真是好找,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不怕被偷了去么。”
接着吴月生手心凝聚起一股炁流,手掌之上浮现出一个印记,这是师傅教的心法,师傅说这叫莲心印记,可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莲花啊,更像是乱涂乱抹的样子。
“咦?青莲印?又不太像,但是这股炁流绝对是青莲印。”
此时吴月生背后不远处有一人正偷偷的观察着这里的所发生的一切。
他刚来这里不久就看到了这一幕。
少年随手往空气中一探,手心之中已然握着一团罡气,正要一击下去击碎巨石。不过他忽然往后出掌,拳风方至,拳头如影随形,两手相交便震起一阵风摩挲的两人两鬓头发微动,互相对视充满了讶异。
来人又是一拳打来。
他的手掌之上同样印着一个略微不同的青莲印记。
伴随着激烈交手的是一连串的质问。
“你怎么会我苏家的青莲印?”
“左明在哪?”
“……九鼎的下落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