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叹道:“不过第一场没打过瘾,第二场倒是能让我过过瘾。”
吴月生向外张望了一眼道:“那吕道长你的对手呢?”
吕当兴闭着眼道:“杜求。”
苏源惊讶道:“三十年前武林第一人杜绝的独子,尽得杜绝真传才出世没多久,他可不弱啊。”
吴月生奇怪道:“你不是有那手段吗,怎么会对上他?依你的行事风格,想必是你故意的。”
吕当兴嬉皮笑脸道:“吴兄已经这么了解我了?其实是小道想亲自跟他说几句话,谁让这小子实在是太神出鬼没了,想找他都找不到。”
苏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怪人……”
吕当兴眯着眼满脸堆笑道:“请问苏兄说的是谁?”
苏源结结巴巴道:“我说……杜求啊!”
苏源方才感觉空气都为之凝滞,想不到这家伙在这种事情上这么敏感,还特别小气,一点都不像出家人。
而且好像还很喜欢多管闲事!
苏源拍了一下吴月生赶紧岔开话题道:“哎,吴月生你那个老相好怎么不来看你?”
吴月生认真道:“姜曼之前说要找她姐姐,暂时不会来找我,还有我跟她并不是那种关系。你别瞎讲。”
苏源摊手道:“行,只是情投意合而已。”
吴月生举起拳头晃了晃道:“找打?”
苏源缩了缩脖子索性站在一边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吕当兴双手插在袖中卖弄道:“小道这有一言两语可以帮助二位接下来的比试,不知二位想不想知道?”
吴月生坐了起来抚着那把破剑道:“吕道长有话直说。”
吕当兴眼观鼻鼻观心道:“这个……能不能来点等价的交换?”
吴月生抬起头道:“吕道长我们不是好兄弟嘛?不要计较这么多。”
吕当兴一本正经道:“我们是好兄弟但暂时不是了,而且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呢。”
‘咔’破剑出鞘一寸。
吕当兴赔笑道:“开个玩笑嘛,吴兄这么严肃作甚。”
‘哼。’苏源在一边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吕当兴撇了撇嘴道:“空戒的金刚不败非力极不可破,但是取胜嘛,可以巧胜。这小秃驴喜欢讲经说法,不过他什么路子都走,所以你跟他讲他不懂的,到时引他上钩,激起他的欲望,若他说不过你,他必定会认输。”
苏源似乎习惯了不说话,在一边眼鼻朝天谁都不搭理。
吕当兴看了一眼苏源继续道:“这花上苑是龙凰教的八位堂主之一,不过如今的龙凰教八位堂主并非都是之前的高手,由于龙凰教刚出世没多久,江湖上关于花上苑的传闻极少,不过呢,小道正巧知道,此人出生于南夷道部族,被龙王带回龙凰教,性子固执暴躁,不服输,爱死斗,所以只是想赢比试可以,分生死极难。”
吕当兴卖了个关子,还是无人理他。
他也不在意斜眯了一眼吴月生道:“若是想赢下与花上苑的比试到时你只需不要激怒他,与他切磋之际再用‘姜姝’分散他的注意力将他打下擂台即可。之前龙凰教拜访武当之时,小道就观察到此人对姜姝格外敏感。怎么样,这情报非常有用吧!”
吴月生问道:“到时姜姝会出现吗?”
吕当兴已经一脚踏出了门外,留下一句:“这个小道就不方便告知了。”
吴月生并未急着追出去只是自己呢喃道:“不方便告知嘛……啧啧,这个吕当兴。”
苏源在一边闭着眼道:“臭道士突然对我们这么好,一定别有所图。”
吴月生点头道:“嗯,不过暂时对我们并未有恶意。”
天色尚好,城里人来人往,借着大会的影响,商贩吆喝也是格外起劲。
早已走出有一段距离的吕当兴自言自语:“两位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就是指望着能看场好戏呢。现在去哪呢?去澹台兄那逛逛呢还是去……城外呢。”
……
沈渔坐在屋内,细细地品着一杯武夷岩茶,脸上并未有颓然之色。
一边站着的丫鬟道:“小姐,你输了怎么一点都不难过啊。”
沈渔纤薄嘴唇轻启,呼出柔弱的香气,周围飞着的花蝶绕着杯子打转,似乎茶香中更有少女清香。
只听她用温柔如水的声音说道:“只是一场比试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况且这翟离颇具实力,输的不冤,当时长明在台下观战,虽然他至始至终都是抱着长剑并未有何异样,但是我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怒意锁定了翟离,这让本小姐非常高兴!”
丫鬟燕儿在一边道:“可是当时小姐看起来受伤的很严重啊,怎么回来就喝起茶来了?”
沈渔招了招手让燕儿过来低下头,突然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还未等丫鬟喊痛,在她耳边小声道:“我那是装的,就是为了试一试长明,他当时眉角处稍微皱了一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担心我。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笨呢,本小姐是这么容易受伤的吗?”
燕儿恍然大悟道:“哦!哦!原来如此,小姐真是太聪明了!用这样的……”
沈渔赶紧捂上她的嘴骂道:“笨蛋!闭嘴。”
燕儿两个眼睛笑成一条缝,那傻样就像小姐好好夸了她一次。
屋顶之上一人手抱长剑悄然离去,轻笑道:“这丫头,看起来并未受伤嘛……那翟离就不需要我太重的惩罚了。”
“总觉得豫章城温度越来越高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
相继送走吕当兴与苏源,吴月生在房内轻轻抚着破剑,破剑并未有任何异样,吴月生眼神空洞,明显已经神游万里。
他颔首低眉,一路走来虽然一直没有师傅的消息,但他并不气馁,最近有一股异样的情绪挂在他的心上。
之前玄武的声音也没有再出现过,他倒是不担心,在青松山之时,他断断续续地感受到玄武似乎帮他压制了一股力量,正像玄武说的,它可能离不开自己,那就更要帮助自己,至少暂时是。
脱去身上一件衣服,怎么这豫章城这么热,与淮南气温差别这么大?两件衣物都穿不牢。
他的目光逐渐迷失起来,被一道红色的光牵引着,仿佛看见了一座乌黑色的小城,城并不大才能容纳三户人间至多,不过这确实是一座城,有墙有门气势恢宏,黑色的城头散发着威严的气息,忽然里面飞出一只五彩缤纷的小鸟,吴月生不认得此鸟,它反复地拍打着多色的翅膀,十分娇小灵活,一往无前地向天上的乌云冲去,一段看上去不太远的距离,它冲刺一段,停下休息一会,拼命地拍打翅膀不愿坠落下来,看不清它的眼睛,想必是格外认真。
吴月生的目光望向那黑压压的乌云,大片大片的乌云将整座天空都覆盖了起来,这乌云背后会是什么呢?让一只小鸟如此着迷。
这眼前的一切都是阴郁灰色的,唯有这一只小鸟五彩缤纷,是这阴霾中唯一的光亮,那么它所追逐的是否是光明?吴月生随着目光继续向前,想进城内一观。
此时,城里忽然传来一道庄严无比的声音,恢宏遥远:“城内生死一律自负。”
又一道柔美的声音从不远的天上传来:“少年,放心进去,唯独你,不必害怕。”
吴月生心底泛起一道十分舒服的安全感,因此放心地推门而入。
照理说如此巨大的城门不会因为轻轻一碰就能打开的,可吴月生此时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因为映入眼帘的东西实在太过震撼。
一尊巨大的朱雀雕像,全身乌黑,连眼珠都与身上的颜色无异,看不清它的神情,诡异至极,引颈朝天,半张着嘴,嘴里含着一颗乌黑的珠子,脚下四周掉落着三颗同样的珠子。此外,城内再无一物。
吴月生顺着眼神走到一颗珠子一边,仔细一看,才发现上面只刻着一个字‘红’。其他好像并没有特别的情况,他伸出手,眼前便出现了自己的手,想要用力推动珠子,却纹丝不动。
周围依旧鸦雀无声,正因为没有动静更显得古怪。
他向另外两颗珠子走去,同样各自刻着一个字,分别是‘白’,‘青’。
若是他此时能够到朱雀嘴边一观,就会发现嘴中的珠子上同样刻着一个‘紫’字。
为什么不呢?吴月生想要纵身一跃,但这次没有那么顺利,他没有像之前一样,随心而动。
半空中的不知名小鸟,眼珠像人一样转动,瞥了一眼吴月生,嘴中忽然发出一道紫色的火焰,打向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可惜只是像石如大海一般,毫无动静。
更为可怕的是,没过一会所有乌云像是生气了一般,发出巨大的轰鸣,犹如巨兽,竟引来了雷鸣。天雷劈下来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小鸟再不敢向天空飞去,在空中稍微停留了一会,竟转头往吴月生飞来。
吴月生疑惑的看着这只小鸟,他想要看清这是一只什么鸟,颜色缤纷,模样奇特,还未等他看清,小鸟竟撞向了朱雀雕像。
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模糊,而是神奇的消失了。
忽然吴月生感觉脑中翻腾不已,天上的天雷没有劈下来,反倒像是在他的脑中炸响一般,折磨着他的心神。
吴月生发出一声咆哮:“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时房内吴月生一动不动,脸上都是冷汗,胸前衣衫早已被浸湿,桌上的破剑仍是毫无动静,反倒是全身血液犹如滚烫的烈火一样,身上凭空发出一声声嘶鸣。
幸好并未有人看到。
吴月生又疼的在地上打滚。
可这一次,他心意一动,一把破剑飞入他的手中,依靠意志用破剑强撑住,半跪着道:“可恶,又是什么手段!”
天上乌云轰然散出一个巨大的口子,云层之外的原来并不是天空,而是一道粗壮的闪电聚集在那里,轰然而下,速度并不快,就好像故意给吴月生反应时间。
吴月生眼神冷峻地望着这道闪电,躲还是不躲?
吴月生借着拄在地上的破剑,一下站了起来,破口大骂道:“躲个屁!”
并未有人回应,同样没有人看到他出手。
剑已挥到头顶,剑气已经直冲天际而去。
天雷受到挑衅,狂怒不已,本悠悠而下瞬间便与剑气相接。
吴月生挥剑又是几道剑气,死死抵住天雷之威。
足足抵抗了一刻钟,天雷距离吴月生越来越近。
吴月生看了一眼手中破剑,豁出去了!
这次心随意动,竟直接跃向了天雷,一剑竟劈向天雷。
呲呲呲,发出一道道尖锐响声。
果然如吴月生所料,破剑并没有损毁,不过天雷威势也未减半分。
吴月生眼睛微微眨动了一下,也是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朱雀雕像忽然发出剧烈的五彩光芒,四颗珠子纷纷变成了一团火焰,直扑天雷而去。
吴月生见势大喝一声:“斩!”
天雷如此神物竟被砍作两段,很快被火焰吞噬地一干二净。
同时,此处又恢复到了灰暗之中。
慢慢地眼前一黑。
慢慢地睁开双眼,吴月生从椅子上醒来。
吴月生摸了摸身上各处窍穴,闭上双眼内视一番,大喜道:
“我入人魂境了!”
十七岁的人魂境。
……
城内封印处,众人围着封印正束手无策。
此时一个华服男子引着一个隐匿于黑色大披风之下的人来到此处。
众人颔首恭敬道:“恭迎龙王!”
龙王温厚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免礼。你们去外边守着。”
众人并未多说什么,依次从内退出到外边。
那个粗壮男子路过龙王身边时,龙王淡淡道:“魏堂主,你的新武器我已经托叶师帮你打造好了,待此间事了就可以去取,还有朝中那人接下来的下落也已弄到手……”
魏堂主壮实的身躯微微震动,原本比龙王高出不少的他此时头低的不能再低,声音颤抖道:“多谢龙王!魏某必以死相报。”
龙王轻轻一笑道:“别人不知魏堂主,我可是知道魏堂主为人,你魏韦的忠义比修为只高不低。众人只知道你被称作古之恶来,却不知晓你饱读圣贤书。”
魏韦恭敬道:“魏某能有今日,全凭龙王那日能救下魏某,才能够继续练武,才能多读几本圣贤之书。魏某斗胆说一句龙王与我算是知己相交,魏某有幸懂一些道理,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龙王,女子尚且为悦己者容,魏某自然懂得为知己者死。此乃士之豪情!”
龙王语气稍有点责备道:“其实你们都不必为我如此……活下去太不容易了。”
魏韦并未再多说什么,低着头退了出去,仿佛这就是他的态度。
龙王并未多纠结,大手压在最后一处禁制之上,像安慰正躁动的孩子一般道:“小东西,别急,没几日你就能出来了。到时陪你闹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