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真正的强者
天地之间，好像有什么被打裂了——看见奥摩休伸手拍了一下雪山虎2型的爪子之后，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莉娃蒂和伊思屋驯兽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驯兽师歪着头看向与雪山虎2型并肩而站的奥摩休，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奥摩休就站在了那里，不曾动弹过。驯兽师告诉自己，他的感觉是不对的。真实的情况，应该是奥摩休大叫投降之后被莉娃蒂的雪山虎2型摁着脑袋。又或者以前的记忆是错误的？驯兽师举起右手，从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缝隙里观察奥摩休。
莉娃蒂疑惑地控制着雪山虎2型踩踏了两下前爪，发现根本不存在机械故障后，惊骇地连连推动控制杆，让自己的蒸汽兵器远离有点莫名其妙的奥摩休。而当雪山虎2型灵敏顺畅地响应控制杆的指挥，莉娃蒂得出了结论：刚才奥摩休轻描淡写一拍，恰好把雪山虎2型的前爪拍到了齿轮的间隙盲点。
这种情形有点困难。不仅仅困难，是不可能！
“你，你怎么了？”莉娃蒂当然想推动雪山虎2型一爪抓破奥摩休的头顶，但看着静静站立，没有半点动作的奥摩休，不知道什么原因，莉娃蒂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下手的切入点，“你是谁！”
莉娃蒂和驯兽师不禁想起上次联合对付奥摩休的时候，2个人和3个动物联手都没有办法奈何奥摩休。驯兽师挥挥手，两匹森林狼伴在驯兽师身边，缓缓后退。
而莉娃蒂不退反进，屏着呼吸，控制着雪山虎2型猫腰接近奥摩休。
奥摩休突然有个明悟，关于在战争中，成本和利润如何控制人的行为。
“列兵不应该想得那么深沉。”奥摩休自嘲地对自己说。
但是，怎么解释莉娃蒂的疯狂？
奥摩休抬起头，看向一边战栗一边向前的雪山虎2型——是什么驱动着贵族花季少女，压抑着恐惧攻击明知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是因为莉娃蒂在这场战争中付出了她几乎所有的成本：美好的贵族家庭、父亲母亲弟弟等等所有血缘关系、希望、憧憬。甚至，爱人？失去了贵族地位的前贵族少女，几乎肯定会失去以前的择偶标准。
而莉娃蒂冒着生命危险，几乎孤身突进敌方的无人地带，与奥摩休“拼死拼演技”，又忍辱负重——如此努力，却没有任何收获。
奥摩休眯起眼，他看见了莉娃蒂身上必须疯狂的因子，并不愿意和莉娃蒂作战。他承认，不愿意为难莉娃蒂的原因，就是因为怜悯。
奥摩休无奈地主动迎上雪山虎2型，在蒸汽战兽爪击之下，闲庭信步地横移两步躲过，然后翻身跳上雪山虎2型的背脊，伸出双手，硬生生扯开雪山虎2型的驾驶舱门。
直面莉娃蒂时，曾经的贵族少女歇斯底里地拔出短剑进行反抗，缩在驾驶舱里不肯离开蒸汽兵器。
“滚开，你这个怪物。别靠近我，不然我……”
面对没有丝毫威胁的短剑和语言攻击，奥摩休直接选择用行动回答。
探进驾驶舱，随手抢了莉娃蒂手里的短剑扔出舱外，拔掉安全绳，抱住莉娃蒂的腰，奥摩休一气呵成，就把莉娃蒂成功“掏”出了雪山虎2型。
途中莉娃蒂拼命反抗，企图用双手扒在驾驶舱门两边对抗抗奥摩休。但奥摩休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之后，莉娃蒂放弃了反抗，她怯战了。
奥摩休把蒸汽铠甲的头盔的脸甲贴在莉娃蒂的耳边，没有情绪波动地说：“你还有最重要的东西可以失去。别让你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
对于莉娃蒂和驯兽师的怯战，奥摩休感到并且不愿理会。从拍开雪山虎2型按住自己的爪子，到将莉娃蒂俘虏这段短短的时间里，奥摩休仿佛对眼前局势疏理得像条修整了的木棍，他仿佛将之后所有的步骤排列在时间的格子里。
首先，奥摩休把莉娃蒂掼在地上，向身后斜斜后退了两步，左手突然朝后方伸出。禁卫军上士好像和奥摩休商量好了似的，恰好向驯兽师冲锋到这个地方，并且恰巧将脖子伸到奥摩休的手掌下。
奥摩休匆匆将禁卫军上士提到半空，顺着对方的前冲的势头向前一抖，然后向下一顿。禁卫军上士就像一条生猛跃动的活鱼，被奥摩休抖动并下顿之后，变成了半死的鱼，双手下垂，身体软绵绵在空中晃荡。
专注锻炼肌肉力量的兹玛禁卫军可以驱使巨大的力量作出许多高难度的动作，例如把自己扔到空中，例如投射出高速的投矛，例如将手中的重兵刃攥紧在手心“投”向敌人。但这些动作，几乎是发力之后，将准绳和控制两个概念交给了敌人。
对此，奥摩休的评价是两个字：莽夫。对于没掌握力量的大力士，抖散他身上的发劲点之后，大力士就变成了死鱼。
浑身被抖得无力的禁卫军上士被随手抛在地上。
奥摩休没有再理会坐在地上摇头晃脑的禁卫军上士，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将两根手指塞进蒸汽铠甲的动力炉里，奥摩休慢步走到荷曼身边蹲下。
荷曼虚弱地向奥摩休笑了笑，“嘿，新丁，你又‘发疯’了。”
奥摩休心想，你关注的地方根本不是重点。
懒得理会荷曼，奥摩休将荷曼摁在伤口的手掌揭开，用两根变得暗红的手指捏住荷曼脖子上的伤口。荷曼痛得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放声大叫，奥摩休已经在荷曼后脑、后颈两处地方连敲五下。刚刚还想呼疼的荷曼顿时两眼上翻，缓缓软倒在地上。
完美的救治。
奥摩休满意地从荷曼身边站起，突然站定。“不对，”他心想，“还不够完美。”奥摩休再次蹲在荷曼的身边，将七斜八歪瘫在地上的荷曼手脚扳直，端正地摆放在地面上，然后拿起荷曼的双手，别在脑后摆成休闲躺在地上晒太阳浴的造型。
完美。奥摩休满意地对摆得漂漂亮亮的荷曼点点头。
莉娃蒂以为她看见了战争的残酷，算是看见了世界最古怪的因果；以为自己被仇恨扭曲了眼光，就扭曲了所有美好。
直到，她看见奥摩休像个“神灵”，她才发觉自己的想象实在太贫瘠了。想象力爆炸的状态，不是战争的压迫，不是心灵被仇恨扭曲——而是无聊！极度的无聊！
摆好荷曼的“晒太阳浴”造型之后，奥摩休好像仍然不满意，他把注意力放在了荷曼长的不换的衣服上面。
伸手轻轻捡起荷曼的维斯晋军队制式长剑，奥摩休灵猴似的爬到旁边的树上，将一丛丛翠绿的树枝削到地面上。
期间，驯兽师想逃跑。奥摩休的处理非常直接而干脆。
快速在树冠上跳跃之后，追上了伊思屋的驯兽师，奥摩休从树冠上跃向驯兽师右手边的一匹森林狼。
“嗷呜——”三只动物向空中跳下的奥摩休嚎叫，作势上扑攻击。
但在空中腾飞的奥摩休速度似乎比平常的人要慢，在两只森林狼以及灰熊的意识中，作出奥摩休这种动作的人类还没有危险。
但它们被奥摩休欺骗了。奥摩休在空中转身，一抹金属流光从奥摩休的手中飞出，在野狼眨眼睁眼的时间间隙里，没入了森林狼的眉心。
奥摩休在空中伸直双腿，轻轻地在面上站直，然后对伊思屋的驯兽师说：“回去，否则下一只狼将是我的目标。”
“不——松鼠！我的松鼠！”驯兽师跪在倒下的森林狼面前，伸出双手摁住森林狼的剑伤上。
奥摩休从驯兽师身上看见了怯懦。
失去了最珍惜的生命，却不敢直面凶手，所以怯懦。战友莉娃蒂被俘虏，却不舍命相救，所以怯懦。见惯死亡却惺惺作态，所以怯懦。
“给你1分钟的时候，哭丧完给我滚回来。”奥摩休给伊思屋驯兽师扔下一句话，径直走了。
在回归大部队之前，奥摩休把所有树林里的人召集在一起，开了一个圆桌会议。
6个人围成圆圈，席地而坐。奥摩休有问题面要解答。
“你怎么能找到伊思屋的驯兽师，还能联合他攻击我？”奥摩休看向莉娃蒂。
莉娃蒂静静盯着看己的脚尖，冷冷地吐出两个名字：“军部，匹特米。”
原来有军部在后面，怪不得莉娃蒂不单止知道奥摩休的行进路线，还对兹玛王室禁卫军的脾性摸个通透。
从这个事件引申出去，可想而知军部已经消化掉了大部分的原伊思屋势力。
“你付出了什么？”
自从刚刚领悟到了战争中成本与利润的问题，奥摩休发觉自己也很能考虑其中的关联。权衡了莉娃蒂的疯狂，以及她这次袭击所得到的兵器、僚机、情报、诱饵，无一不是最顶尖的配置，那么几乎可以确定，莉娃蒂付给匹特米中校的价钱不会低。
雪山虎2型，抢夺自汉勒薇上尉，东雪山郡贝姆约公爵拥有的优秀蒸汽兵器。这具庞大的蒸汽兵器自由在被维斯晋军队控制住的地域行走，必定需要军部的特殊通行令。
伊思屋驯兽大师，个人起码A级战力，手下还有达到甚至数量更多的A级战力2个单位，几乎可以凭借个人的力量蚕食掉整个中队的强者。
运送前伊思屋王室给兹玛王室战败后礼物的队伍信息。
以上几样“货物”都不是便宜货色。
而且，最不起眼的关于兹玛王室禁卫军的情报才是最昂贵的东西。而几乎不列入“货物”的山林战士上尉利琴舍科的死亡，却是奥摩休最想知道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取利琴舍科上尉的性命？”奥摩休冷冷地盯着莉娃蒂问道。
莉娃蒂抬起眼，也冷冷地回盯着奥摩休，答道：“这只癞蛤蟆，说过厌了山林的生活，向匹特米提议，将我配给他。”莉娃蒂满意地看着奥摩休眼睛里面愕然的神色，接着说：“本来他也是我们之中的一员，他负责把你引出来，从背后刺你一刀。不过这家伙对我有点急不可耐，并且把自己放在胜利者的位置上，把我和大师当作仆人——你说，他该不该杀？”
奥摩休悻悻道：“罪不至死啊。”
莉娃蒂仰起头哈哈大笑，半途却突然收起笑声，恶狠狠地对奥摩休说：“你知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保护，那你不知道大师为什么要了结那个维斯晋军官的狗命？”
奥摩休看着渐渐疯狂的莉娃蒂，似乎有点明白。他不敢作声，莉娃蒂轻蔑地看着奥摩休不愿意作声。
场面冷下来时，荷曼拿起制式长剑的剑鞘，捅捅奥摩休的手臂，转移了话题。
“新丁，我晕过去的时候，你用很多树枝把我全身盖起来，有什么特殊含义？”
奥摩休瞪了眼荷曼，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也不敢回答说：我就是想用美好的绿色，把你丑陋的身躯掩埋在地下。
莉娃蒂却不放过奥摩休，紧追着说：“奥摩休，你想怎么处理我？”
“你跟在我身边，先帮我开车吧。”
莉娃蒂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越笑越是灿烂，直到收刹不住，变成了扭曲的快意。
她越过“圆桌”的空地，爬到奥摩休的面前，几乎脸贴着奥摩休的脸，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嘴里却说着令奥摩休心里结出冰渣的话。
“恶心的奥摩休啊，你有色心却没色胆的面孔又一次展露在我的面前了啊。”莉娃蒂甩甩自己的长发，盯着奥摩休的瞳孔问道，“你喜欢我吗？”
“不！”奥摩休斩钉截铁地答道。
“很好！”莉娃蒂并不沮丧，仍然笑着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取你性命吗？”
“不知道。”奥摩休慢慢把头后仰。
莉娃蒂紧紧把自己的脸往前探，逼视着奥摩休说道：“因为你！我的原因，就是因为你！”顿了顿，莉娃蒂又说，“汉勒薇那不像女人的女人，你觉得怎么样？”
奥摩休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突然，一股大力推在奥摩休的后脑勺上，奥摩休一脸贴在了莉娃蒂脸上。
荷曼中士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啊——”莉娃蒂愣了好一会，突然尖声叫嚷起来，两眼无神。
“啊——啊——”似乎到了世界末日。
奥摩休愣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荷曼哼哼地一巴掌拍在奥摩休的后脑勺上，说：“臭小子，你竟然被一个虚张声势的雏儿给唬住，去死吧！”
奥摩休委屈地抱着后脑勺。
他委屈啊，“暴走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期了，他脑子不好使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