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时分,远方山峰暗影再次显现出它的神秘模样。右直一路将其作为路标,确实无可替代,那山峰简直高入云霄,越靠近越觉得像是从天上倒置下来。这座巨大山峰,正是当前世界上最大最高的山——珠峰山。
赶往修灵界的四人组,此时只有右直醒来,他正轻手轻脚地整理着相关物品。他本就是守夜的最后一轮,又算长辈,自然该给晚辈们多些休息时间。作为晚辈的年轻人,精力旺也消耗快,瞌睡当然比中老年大,能多休息会就尽量多休息会。
直到太阳越过沙丘,照向一光屁股,右直都没有打算去叫醒谁。那时,雷命总算苏醒过来。他像上学睡过头孩子那样,翻身收好盖在身上布匹,急切地用极少水洗了把脸,然后跑到右直身边,等候差遣。
右直正蹲在地上,用手指于沙土上规划之后线路,并粗略计算四个人可能抵达修灵界的时间。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去,发现是雷命,笑笑问候道:“早!先吃点干粮,一会我们准备出发。”
雷命点点头,并未说话,转身又向一光和武飞飞走去。
一光和武飞飞,两人都还在苏醒的边缘挣扎,时而梦呓天上地下,时而翻身抬手,遮蔽照射的阳光。时间真的已不早,朝阳都不能算作朝阳了。四匹骆驼都开始等得心急,站在沙丘下方,来来回回走动。
最后,还得右直来硬的,把一光从梦中拉出来。
至于武飞飞,有千灵打掩护,赶在右直来之前便做好了出发准备。
四个人,又各自保持着精神状态,再次出发。
右直担心迷迷糊糊的一光跟错路,把他安排在自己身后,走几百米又回头看一眼。一光到会利用天时地利,直接将缰绳拴在前方骆驼尾巴上,自己则继续沉迷梦乡中。
只可惜,四人走出不足三公里,天上的太阳变为了烈日。
烈日之下,沙漠之上,估计最喜欢睡觉的睡罗汉,也无法睡着,更何况是一光。
雷命依旧走在最后,沉默无声,时而偏头看看四周弯弯扭扭的平坦沙漠。
沙漠上游走的空气,简直像是地下冒出的火,热得所有人滴汗如雨、汗流浃背。
右直人胖些,更是难以忍受从头顶直射下来的阳光,感觉那紫外线,像无数的针扎进了毛孔,浑身又痒又痛。他很想脱掉衣服,但又不怕皮肤被爆嗮,更加不好意思。毕竟,队伍里有武飞飞一个女孩子。
四人虽不好受,但没一个主动提出放弃,连话最多的一光也咬着牙坚持。不过,那些酷热、风沙,也在越走越远的路上,让人体机能得到最大限度适应。当队伍慢慢适应了沙漠环境,继续赶路,便不觉得是非常痛苦。
又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傍晚时分,前方看不见珠峰山暗影,右直才带头停下来。依旧是昨夜那一幕,雷命一人顶三,沉默着将休息点很快布置好。然后右直、一光、武飞飞闲聊几句,吃些干粮,开始安心休息。
次日,四人在阳光刚照到珠峰山顶时,便果断继续赶路了。没有人再想多睡一会儿,因为出发太晚,又热又不能走远路,得不偿失。
随着骆驼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前行,路便越走越远,珠峰山的暗影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四个人的小队,大概用了五天时间,总算走出兰索沙漠,走到绿树青草覆盖的珠峰山下。
众人又继续踩着青草,进入树林,沿着珠峰山脚迂回步行。因为山路崎岖蜿蜒,骆驼根本不适合走,小队拿上必备的干粮和水,便将四匹骆驼放了生。可是,步行山路,气温虽算凉爽,但很容易累,所以行进的路程一次性不会太长。
走走停停,四人一路无声,不知不觉又到夜晚。
林中的夜晚,不比空旷沙漠,暗处的危险很难预料。最好的情况,是能找到一座什么建筑或者干燥山洞,到里面好好休息。
右直凭借过去记忆,隐约记得这珠峰山脚下树林中,有一座废旧道观。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发现,现在是什么情况,完全无法明确。事已至此,也想不得那么多,趁夜还不是很黑,四人又点起火把,加快步伐前去寻找道观。
脚步循环着,右直在前列带路,后面三人努力跟上。众人不断快步行走,时而划过长到半身高的小树、野草,发出沙沙声响。抬头看天,基本上已黑压压一片,只有很少的光线透过树叶间缝隙照下来。脚下的路也不像沙漠那样毫无变化,一会湿滑,一会坑洞密集,一会又干燥扭脚,很不好走。
走着走着,原先哗啦作响的流水声,渐渐变大了。
在一段水流声几乎轰泻巨响的周围,右直找到了那座道观。现在它已完全垮塌,只剩下一面土墙立起,上面写的字,也化成了一团黑色,完全认不出。不过,道观修建利用的木头并未受到水汽过多侵扰,都比较干燥,完全可以拿来生火,以驱赶林中夜色和喜欢黑暗的野兽。
有好有坏,不可预知的未来本就让人无法捉摸。四人丝毫不受影响,齐心协力忙活,很快将木头聚到一起,生出一堆火。火光燃开,疲惫的大家又一屁股围坐在火堆旁,拿出各自包袱里干粮和水,慢慢吃起来。一路上,干粮几乎没有了,今晚就是最后一顿。即便在林子里摘了些野果,依然不能让人吃饱。尤其是像右直这样的大汉,根本无法用水果来满足消耗需要的填补。
每到这时候,千灵总能挺身而出,它听见周围水声,便知道那水里一定有鱼。
雷命和一光知道右直疲惫,主动提出自己去抓鱼。最后,两人争不过,一起去了。
两个人都会虚视,跟着千灵,走离火堆六百多米,就到了轰泻水声源头。那里是一道瀑布的落水点,形成的圆形深潭,积水很深。夜色之下,黑漆涌动的水透着无限恐怖,让人不寒而栗。再向前,走到深潭边,巨大瀑布的落水声便突然变得震耳欲聋,迎面扑来的阵阵水汽,像是一股股强劲的风,吹得头发、衣摆呼呼后扬。
雷命抬头望去,竟看不到瀑布的出水点在哪,它仿佛是从天上泻下的。诗仙李白那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用到此处,想必完全合适。
两人再低头看深潭,则是有所收获。使用虚视的一光和雷命,虽不能看见水底,却能看到水中拥有微小灵力游动的鱼。一光拥有象白鹿水系灵力,闭眼发力,微微控制一番,十几条野生鲫鱼就自然而然射到深潭上。
雷命赶紧跑去,蹲下用细树枝将活蹦乱跳的鱼,从鳃处穿到一起。
千灵看到那些逐渐奄奄一息的鱼,内心很难过。无论如何,它们也算自己同类,一会后却都要变成人类的口中食物。而且,它们生活在此,完全没有错,凭什么人类有权利去夺取它们生命。
生命,不都该是平等的吗?千灵默默想着。
一光似乎注意到了千灵情绪,在往回走的路上,故意像向空气、树木、夜色淡淡说道:“哎!任何生灵,都有它的宿命,担心、遗憾无济于事。自然的规律没谁能改变,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循环的生存链,人和动物都在其中。”
千灵自然知道,一光是说给自己听的,即便如此,它也不忍心看着同类失去生命。可它更加不想看到,身边的四个人饿肚子。它很矛盾,又放不下单纯的执念。回到火堆旁,立即就钻进武飞飞怀里,故作疲态,闭眼休息了。
雷命则是拿出小刀,动作麻利地将十几条鱼宰好,放上随身携带的盐,驾到火上烤。烤出香味,四人便不顾肉烫,愉快地大口食用。
右直甚至开口调侃道:“野生鲫鱼,太美味啦,要是再有一壶上好烧酒,简直可以称作帝王级的享受。”
一光知道千灵不喜欢听这样的话,遂吐出鱼刺打抱不平道:“吃条鱼也那么多废话,不怕鱼刺戳死你,真不知道你的嘴和胃,是什么铁做的。”
雷命、武飞飞一听,明白两人的较劲又要开始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半蹲着往后移出几步,把空间尽量留给一光和右直。
可惜这次,右直没有选择继续嘴上较劲,横一眼,便扭身背对着一光继续吃鱼了。
总算有惊无险,没有争执亦是最好的,这样的夜晚也一定会相对平静。
平静的夜晚,漫长又短促,守夜的第一个人依旧是雷命,然后依次是一光和右直。武飞飞作为女性,体力不同于男性,所以路上要让她好好休息。而且,树林里露宿,有一个好处是不怕睡过头,一大清早,那些不知名的鸟,便会在树枝间不停地跳和叫,叫到人心烦都不会停嘴。
趁着清早,阳光射下明亮光点照亮林间,右直在周围抓了七八只鸟做早餐。那些树上的鸟儿也挺怪,被抓了那一处的地方,一会又有许多鸟飞来继续叫,完全感觉不到刚才这里发生的危险惨案。
一光和雷命,便是被鸟叫和烤鸟肉香气一起唤醒的。武飞飞,则没有吃右直亲手做的油腻早餐,独自去四周摘了些野果放进包袱,一边走一边吃。
四人继续在右直带领下,于树林中步行,向着那不知是否存在的修灵界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