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杨岑老师(二)
杨老师闻言只是笑了笑,转头问旁边斯斯文文吃着披萨的双双:“还想吃什么?老师再点。”
双双顺溜地报出了一堆菜单,没了才捂住嘴小心翼翼地打了一个饱嗝:“老师,我今天没吃早饭,让老师破费了真是不好意思。”
杨老师温和地笑了笑,招呼两位女生:“没事儿,老师也刚好喜欢吃这些。再说了,你们今天帮了老师这么大一个忙,老师请你们吃顿饭是应该的。快吃快吃,别一会儿都让我吃完了。”
双双贼兮兮地眯了眯眼睛。
用餐途中,杨老师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双双神叨叨地凑过来:“哎,我听说啊,我们这杨老师有一个从小就养成的好习惯,吃不完的东西喜欢自己打包带走,用的还是他自己的环保饭盒呢。瞧瞧,多么好的男人呀~”
正元咽下一口炒饭:“所以呢?”
双双一副“哎呀!”一声,十分嫌弃:“真是笨死了!那他用他自己的饭盒给我打包,我不就可以……….嘿嘿嘿…….”
正元翻了个白眼,看着双双的高兴劲儿,搅拌着盘子里的炒饭斟酌着说道:“双双啊,我觉得呢,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毕竟…..”
双双叼着勺子看她,整个一二百五的模样:“毕竟啥?”
正元狠不下心:“毕竟,你还年轻,而他,”
双双无所谓地一摆手:“那他也不老呀!再说了,就算他老了点,我不嫌弃不就行了。”
正元张了张嘴,正打算再劝说一番,门口突然传来几声轻笑,杨老师捂着嘴咳了几声:“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姑娘家聊天了,老师刚好遇到个朋友,就带过来了。”
二人爆红着脸,看着杨老师带来的男人对着二人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拉开正元左手边的位置,优雅入座。
宽肩窄腰,全套的衬衫西服裤子,手臂上搭着的西装外套,常年不离手的黑色公文包,还有一张,隽秀斯文的面孔。
可不就是昨儿夜里才见过的秦冉嘛!
啊,可是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正元苦恼地想着。她想起昨天秦冉说的,来学校拜会老朋友,看样子,这位老朋友应该就是杨老师无疑了。
对于朋友的到来,杨老师显然很高兴:“来来来,咱哥俩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要不喝一杯?”说罢就要呼叫服务员。
秦冉修长的指节敲击在桌面上,在杨老师招来服务员之前凉凉地丢出了四个字:“昨天一点,”
杨老师一顿:“?”
“我在你的宿舍喝过茶。”秦冉补上了后面几个字。右手松松地顺着正元的圈椅饶了一圈,停留在椅子瓷白的截面上。
杨老师:“………..”他就这么抬着举到半空中的手,像一个傻子一样看着好友。
内心独白十分之丰富: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这不是你逼我说的台词嘛,所以现在又是怎样?!
双双都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哎奇怪!怎么突然感觉这包厢里比刚才冷多了……..”
正元:“!!”
杨岑放下手,顺带整理了下头发:“呵呵,可能是冷气开太强了,我让人来处理一下,呵呵……….”
秦冉就这么一副很放松的样子坐在正元旁边,裹着西装裤的长腿随意地伸展着,右手往正元背后的圈椅上一放,指节就敲击在正元的椅子截面上。
对面二人开始低头猛吃东西,动作前所未有的一致。
正元:“!!”
因为这股名叫秦冉的强冷空气的加入,双双原本计划好准备好好磋磨一番的晚饭不得不按照预定时间结束了。
双双依依不舍地看着杨老师远去的车屁股,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哎真是可惜,就算弄不到他的爱心便当,能多和他呆一会儿也是极好的呀~”她这可暗恋了两年的人了,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在一起吃饭。
正元看了眼手机时间,距离检票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确实是来早了。
她想起秦冉那张隽秀的黑炭脸,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烦!
确实烦!
杨岑也很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朝远处的石滩吐了一个饱满的烟圈。看了眼半靠在车头前吸烟的好友,气不打一处来。
“哎我说你今儿是怎么了?不是都提前交待我了么。”
秦冉没搭腔,他伸手摘下平光眼镜,捏了捏眉心。再睁眼时,没有眼镜的遮拦而显得虎豹一样精锐的眼里全是浓黑的夜色,而这无从排解的夜色里,又翻滚着他的苦恼,和纠结。像是遇到了什么急需解决而又无从下手的难题。
真是一团乱麻,杨岑想着。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秦冉了。上一次见到这样表情的秦冉,好像是十年前了。
杨岑嗤笑一声:“怎么?你也会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十年前................
十年前就好像是一团浓重的乌云,压在这个男人的心里,整整十年,在曾经的少年心里刻出一条又一条的深壑穷沟,沟里流淌的是积年的深重罪孽,是黑褐色的带着阴沟臭味的无从洗刷的血迹,而在这让人不忍直视的沟壑之中,却静悄悄地绽放了一朵洁白的花朵。
这花朵这么洁白,让这个向来杀伐决断的男人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太亮眼了........亮眼到,让他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一阵阵发痛,甚至随着年岁愈久,让他石头一样的心里都开始温柔起来。明明是会灼伤他眼睛的甚至让他的心充满恐惧的圣洁,可他还是忍不住一步一步靠近。
秦冉夹着烟头的手指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随即他低头嗤笑了一声,就像是在嘲讽如今的自己一样。
他像一条来自地狱的恶犬,固执地追逐着不小心照进地狱的人间光芒。
而这人间的光芒太过于温暖,让他习惯冰冷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疼痛,被灼伤,被撕裂。可饶是如此,他还是舍不得,让她哪怕离开自己的视线几秒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