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芸冰冷的视线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上那个微微蜷缩着的女孩,打量了片刻,觉得她一个小姑娘,无权无势,就算能讨好了顾家的老爷子,又能翻出什么水花呢?
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然后语气冷肃的说:“以后有什么安排,记得提前向我报备。”
安然似乎被她这样冰寒刺骨的语气吓到,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肉眼可见的滴下来,落在银红色的裙摆上,溅成一滩深色。
“好了,我累了。”一直没有说话,闭目养神的沈老爷子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却出声打断了还要继续逼问的秦淑芸。
沈宗昌再次和秦淑芸对视一眼,目光中几分诧异,然后眸光转深,各自陷入思考之中。
安然回去之后,本想借口今天席间给顾家人敬了几杯酒,身体不适,需要回房休息的时候,被秦淑芸叫住了正在上楼的脚步。
“坐下,有日子没跟你聊了。”只换下了高跟鞋,将盘起的发髻散开,姿态闲适的坐在沙发上,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已经看不出两个月前刚到沈家时又土又寒酸的女孩。
饶是她这样见惯了美人的贵妇也不由得赞上一句好皮囊,好气质,尤其还是那副依稀可以看出自己年轻时模样的容颜。
若是她自幼养在自己身边,琴棋书画,样样教导下来……比起洛家的那个女儿,应当也可以平分秋色。
想到这里,秦淑芸心里竟有些微的遗憾?
而后目光对上桌子上供奉的黑白照片,那点称不上母爱的心软立即被敲打的魂飞魄散。
“你能过上今天这样锦衣玉食,出入结交名流贵族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秦淑芸此时打量她的目光像是在挑剔,又像是发自内心的疑惑。
“我……我很感谢父亲母亲的培养。”安然举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仿佛经受不住眼前贵妇犀利的打量。
“在沈家,别叫我母亲,喊夫人。”秦淑芸不耐烦地打断她,目光从她身上转走,看向照片中英俊桀骜的年轻人,沉重的悲哀从那双隐约可见皱纹的双眸中倾泻而出,随即被滔天的恨意取代。
她原本并不那么介意家中多了一个女儿,只是,看着她熟悉的丹凤眼,以及那些令她感受到隐隐失控的蛛丝马迹,不由让她想起总是和她顶嘴,叛逆的长子。
那是她,真正成为沈家人,放弃秦家小姐的身份,心甘情愿被囚禁在这三尺见方的后宅。
那是她,倾尽毕生心血的骨肉血脉,也是她,仍苟活于世间的理由。
“不管你有什么小心思,就算你离开沈家,也不要妄想摆脱我,哪怕是顾清绥,也救不了你,知道么?”秦淑芸声音淡淡的,却带着点亡命之徒的狠意。
“以后记得每天起来给你哥哥上柱香。”秦母说着,站起身,目光哀戚地走向那张遗照,双手轻柔的擦拭在年轻人精致桀骜的面庞上,像是遥望着曾经活生生的人,泪珠顺着脸颊,瞬间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