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只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尾巴不自知地摆动。
今天的男人运气好了些,竟然真钓上了一条鱼。
然后拎着鱼,走掉了。
小鱼见他竟然钓上了同类,暗恨那条鱼好蠢,竟然不知道人类狡猾的手段。
然后继续看也不看那个人愉快的背影,转身游走了,心里,还有些不甘,那个人……明明有些不一样的。
接下来几日,小鱼都躲在水面下薄薄一层的地方,可以隐约看到那个年轻人,他最近似乎很闲,每天都会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天渐渐来临,湖里食物变少的缘故,那个年轻人每天都会有一条鱼的收获,而且每天只钓一条,若是偶尔钓上来的鱼太小,他还会放掉。
而每次见到他放生,小鱼都会欢快的摆摆尾巴,想着:这个人比起那些坏坏的老头来,还是不错的。
终于,湖面上再无一朵可供她藏身的荷叶。
她也不怕,她都在这湖面上游荡了整整一个夏天,已经太熟悉那些人的手段了,而且,她看了他那么久,也想让他看看自己。
想到自己会被他看到,小鱼心中有了些隐秘的快乐。
她想着:“自己只是去晃晃,如果他……能看到,那就勉强去打个招呼,她绝不会去咬他的钩子的。”
于是,这条有着漂亮金尾巴的小鱼,便出现在了湖面,一点一点,顺着湖水泛起的涟漪,从远处,游到那个男人的脚下。
男人今天似乎不是很开心,盯着湖面的眼睛显得有些冷漠。
小鱼看他有些阴沉的样子,觉得自己和他认识这么久了,可以去打个招呼,让他看看自己漂亮的尾巴。
“也许,他会开心点?”
于是,她故意甩甩尾巴,游了上去。
“呵,小家伙。”过了一会,男人终于看到眼前这个格外漂亮的小鱼,与风击竹林般的声音想起,萧萧飒飒,格外好听。
小鱼听到他的声音,“條”的游走了。
“嘻嘻,他看到我了,而且……他的声音好好听。”
在木桥下悄悄藏了一会,小鱼故作大方的再次出现在男人眼前。
男人见那小鱼又出现了,意外的朝她笑笑:
“不怕我,又来了?”说着,还吓她一般,用吊钩逗逗了她。
小鱼掉头游走一点,想着:“这个人,好无聊,我才不会去咬那个要命的诱饵。”
就这样,小鱼日日漂浮到水面上来。
而男人每次来,都会看到这只金色尾巴的小鱼。
也每次都会用好听的声音跟她打个招呼,而每次,她都会摆摆尾巴,以示回应。
她的生活渐渐被他填满,开始期待每一日的见面,开始讨厌天黑,期待天明。
渐渐地天气越来越冷,不知道哪一日起,男人就不再来了。
小鱼每天顶着湖面越来遇冷的水上来看一眼,直至湖面彻底封冻,她连维持生命都变得困难。
一些朋友也渐渐难以支撑,她的生活开始出现大片的苍白、饥饿与寒冷。
这让她,更加怀念那个碧荷遮天,饱暖无忧的夏日,和那个包含笑意的男声。
一天一天过去,情况日益恶劣,她开始听不到任何同伴的声音,开始找不到任何食物,开始无法自由移动,头脑中开始出现时间的空白。
在陷入昏迷的那一刻,她想着:不知,他还会不会再来这里钓鱼。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冷些,也格外长些。
好在,第二年的春天来得迅速猛烈,摧枯拉朽般消融了那个冰雪世界,近乎粗鲁地唤醒了万物。
当她渐渐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沉默了许久。
直到夏天来临,才又悄悄地爬上水面,她想看看,那个人,是否还在。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躲在荷叶下,而是毫无顾忌地四处游荡,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味道。
直到一天,那个年轻男人又来了,她才仿佛真正的活过来,开始重新摆弄自己漂亮的尾巴。
她像去年一样,还是围着男人游来游去。
而男人看到这条去年的小鱼,依旧每日和她打打招呼。
就这样,小鱼在和他相处的夏日里,再次找到了熟悉的快乐,她呆在湖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直至,冬日再次降临。
那男人偶然间说了句:“天气冷了,明日是我最后一天来了。”
小鱼闻言,沉默的降到了水底。
第二日,男人来时,小鱼没有再浮出水面。
天色暗淡,男人收杆时,她才摆摆尾巴,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