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慰了柳如媚，甘沛霖便让人去禅心院禀了一声。
说是要出府祈福。
甘老太一向不阻止她外出，只是叮嘱要谨慎些。如今恐怕是多事之秋。
出了府上了马车，甘沛霖掀开车帘问留兰：“你看看，是有人跟着咱们吗？”
留兰留神了一下，略微点头：“看着动作娴熟，却没有谨慎隐藏。想必是大都督的人在暗中保护。”
“那好，找个小巷子，停了马车。”甘沛霖不由得心慌。
留兰照办。
马车刚停稳，便有姜域的人飞身过来。
留兰没想到居然是陆垚。
“大小姐。”陆垚拱手，隔着马车的帘子行礼。
甘沛霖听见他的声音不免担忧，紧忙掀开车帘：“是不是昨晚那个姑娘没找到？”
“是。”陆垚有些自责的说：“是属下办事不利。”
“不。”甘沛霖凝重的看着他：“这件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如果只是你没找到那个姑娘，也不至于皇上紧急召见父亲入宫。是不是还有别的没说？”
“这……”陆垚不敢多嘴。毕竟主子没吩咐他告诉大小姐。
“我知道你的顾虑。”甘沛霖幽幽道：“可是昨晚你也看见了。就算是急奏，姜域也没有瞒着我。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会责罚你。只管告诉我。也让我可以加以防范。”
“那好。”陆垚拱手道：“昨晚上失踪的女孩，一开始只有三个。可是加上今晨忽然不见的幼女，已经足足五人。这些女孩如出一辙，只有十一岁，不足十二岁。竟无一例外。想来，应该是被同一个人带走。又或者说，是被同一些人带走。”
“……”甘沛霖陷入了沉思。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在皇城里做这样的事。而那些女孩子又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去做什么？贩***良为娼？还是仇杀？
“大小姐。”陆垚看她脸色不好，少不得宽慰：“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总之主子叫我告诉你，这些日子尽可能避免出府，虽然说对方目标明确，走失的女孩子都在十一岁的样子，可谁也不敢保证接下来会不会变。您的安危，是主子最担心的事。”
“替我谢他提醒。”甘沛霖放下了车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留兰，咱们回府吧。”
“小姐不去祈福了吗？”留兰看时间还早，少不得多问一句。
“不去了。”甘沛霖叹了口气：“天灾兴许可以求神佛的庇护。可人祸……往往只能凭自己查找解决。我没心思，咱们回去吧。”
“是。”留兰朝陆垚略点了下头，吩咐小厮掉转马头。
“等等。”陆垚追上了要上马车的留兰，在她耳边道：“这个给你。紧要关头可以保命。”
不等留兰反应，陆垚已经将东西塞进她手心。
“这是……”留兰想问，陆垚已经翻飞而去。
上了马车，她才打开那个小盒子。
“陆垚给你的？”甘沛霖看盒子精致，不由得产生了一些想法。“看来陆垚挺关心你的。”
“才不是呢。”留兰心口一紧：“小姐想到哪里去了。他是替他家主子办事，不希望小姐有危险才给我的。说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打开盒子，留兰发现里面是一枚戒指。
“这东西能保命啊？”甘沛霖笑的怪怪的。“你放心，我这个当主子的很开明的。绝不会阻止你嫁人。还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
留兰带上了戒指，轻轻用手指拨弄戒指的底部。
嗖一声，一枚银针就飞了出去，设在马车木窗上。
“小姐，您看，我都说了这是保命用的暗器。”留兰撇嘴：“也不知道你想哪去了。再说那陆垚，为人死板又木讷，我可没兴趣。”
看她认真的样子，甘沛霖凑近她脸颊一侧，问：“其实，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她这么一问，留兰的脸一下子就红起来。
“没，没有。”留兰固执的摇了摇头：“我只想找到我的弟弟，别的我都不想。”
“也好吧。”甘沛霖饶是叹气：“这样也许更好。有时候，感情往往是一种羁绊。一旦深陷其中，能左右的就太少了。无牵无挂才好。”
留兰听她这么说，少不得多嘴问一句：“小姐是还在担心吴公子吗？”
“担心，也不担心。”甘沛霖定了定神：“或许没有刚开始那么担心了。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由着他吧。”
接下来，一日三遍的试菜，布置场地，甄选美酒。事无巨细，甘沛霖一一过目，只为能安祖母和父亲的心。
柳如媚时不时的往她那跑。见她做的头头是道，心里也是高兴的。“我说沛霖，你要是不急着嫁人，就替我掌管府里的大小事情吧。反正你将来嫁去姜府，也是当家主母，总归是要掌权的。现在能多学一点，肯定有好处。”
“哼。”甘沛霖别过脸去：“六姨娘打的什么小算盘以为我猜不透？你呀，根本就是怕沫妍青趁你有孕，不便操劳重新夺权。这才拉出我当挡箭牌。那也犯不着提什么姜府来取笑我。”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柳如媚嗤鼻道：“那姜域其人，要模样有模样，要手段有手段。要银子，更是富甲一方。你说说这么好的人还偏偏对你情有独钟。不嫁？傻子才不嫁！”
“富甲一方？”甘沛霖倒是没听过这个。“姜域不也是拿朝廷的俸禄么？和甘府也差不了多少吧？”
“笨。”柳如媚急的直瞪眼：“你知道什么呀。咱们甘府除了皇上赏赐的宅子，土地，根本没有别的营生。好些银子，不瞒你说，还是我贴补的呢。就连中公那些钱，也是每年土地上的收成。说句不好听的，那点银子在买卖人眼里，能算得上什么。也就只有沫氏稀罕。可姜域就不同了。他手里，什么产业都有。往南绫罗绸缎，往北茶叶烟草，甚至还有咱们不知道营生。反正生意场上的事情，他都门清。还没成为大都督之前，多半的心血都用在这上头了。听说她母亲当年的嫁妆，可是轰动了半个皇城呢。母亲有钱，儿子自然有资金做买卖，也没什么稀奇。”
“怨不得呢。”甘沛霖想起杏花楼被他装点的富丽堂皇，不免皱眉。
“你这丫头，真是笨死了。”柳如媚敲了敲她脑瓜：“你想啊，他赠你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没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哪来的那么大手笔？”
“他送我的东西……”甘沛霖有些尴尬。
姜域送的东西，都被她放在库房里。根本连看都懒得看，自然不知道其中的价值。
“他呀，是什么都肯为你做。”柳如媚拉着甘沛的手，认真的说：“就只有你不当回事。别人不知道怎么削减脑袋想往他身边凑呢。”
“每次跟六姨夫人在一起，都是说这些。”脆芯端着热茶进来，笑眯眯的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六姨夫人瞧上大都督了呢。”
“你这丫头！”柳如媚白她一眼：“说的还真准。我呀，还真是瞧上那位大都督了！可惜啊，人家瞧不上我。”
说完，她自己也嗤嗤的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有人在她面前说姜域好，她总是很抵触。可现在，却也渐渐能接受关于他的一些事。
“六姨夫人，老爷回府了。还带来两位贵客。”湘萍快步走进来，端着热花蜜送到柳如媚手边。
“这是什么？”甘沛霖一眼就认出那东西，心头微紧。
“这是热花蜜。”柳如媚笑吟吟的说：“厨房新来的出自，最会调制这种花蜜。说来也是奇怪，这花蜜吃着甜味里带着微微发酸的口感，让人觉得很舒畅。”
“这么好喝给我尝尝。”甘沛霖顺手从湘萍手里夺过来，自己抿了一口。
柳如媚被她这个举动弄愣住了。她知道甘沛霖从来不在意吃喝之事。更不可能贪她的花蜜。“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喝太多花蜜容易胃酸。”甘沛霖微微蹙眉。“我让人给你拿酸梅去。”
“那好吧。”柳如媚见她欲言又止，便也没再问。“那我先回房了。”
她走后，甘沛霖又尝了尝那酸花蜜。味道和上一世，她在敖珟府里喝过的一模一样。总不至于这么巧，敖珟府里的厨子和甘府里的居然是同一个人，又或者师出同门吧？那为什么柳如媚有孕，也会喝一模一样的东西？
上一世，她孕中贪酸，从来没怀疑这酸花蜜有问题，如今这么看，这里面一定有不妥。
而与她和柳如媚都有关联的，恐怕就只有沫妍青那几位了。
“脆芯，你去叫陈锐来。把新进府的厨子来历查清楚。还有，盯着后厨，如今柳氏有孕，府里所用一律要谨慎。绝不能让她们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妖。”甘沛霖瞳仁里流露出罕见的威严。
脆芯不由一怔，连忙点头：“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甘沛霖将酸花蜜搁下，心头微紧。看来，她再坚持查下去，就能找到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