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后,钟离子渊才上前,“公主是打算动国舅府了?”
“怎么说?”
“您派这四人去查探的事情都与国舅府密切相关!”
“国舅府,不仅不是动的时候,而且本宫暂时也动不了,不过是多了解些与本宫切身相关的事情!”上官云默将手中的剑往出一送,继续认真的练起来。
其实她没有说的是,了解不了解这些事情并不重要,她只是想要考量一下这些人的能力与衷心罢了。她如今只想练好武功,然后跑路。国舅府挪没挪用公主府的财产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有人去帮她找个安全的地方隐居,再搬走几箱帝后赏赐的金银珠宝,剩下的谁爱抢谁去抢!
午休过后,宫里的海公公亲自前来,带着皇帝给凌宗主一些赏赐,上官云默疑惑,这哪里值得海公公亲自跑一趟。果然,在凌宗主谢恩以后,海公公道,“咱家还有些话与长公主说,你们都下去吧!”
凌宗主和钟离子渊等人看向上官云默,见她点点头,便带所有人都退下。海公公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下盒子,仅仅有一寸高,递给上官云默,“长公主,这是陛下特意赏赐给您的,说是让你留着玩儿。”
上官云默有些好奇,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她打开一看,差点失手扔了,竟然是半块虎符,皇帝竟然把虎符给公主玩儿,这......
“看来公主认得此物,不错,就是虎符。是南硕军的虎符,另一半在秦将军手里。”
“公公,如此贵重之物,怎能给本宫一介女流,父皇......”
“长公主不必如此惊慌,陛下说了,一来这南硕是您的封地,二来,不过是一块儿做工精致的物件罢了,长公主留着赏玩也没什么不可!”
“可这毕竟是......”
“殿下就不要推辞了,陛下如今很不喜欢别人推拒他的好意!”
唔,控制不住权利了,就在我们这些人身上找威严么?这块兵符与皇帝而言是块玩物,与国舅府却是个名正言顺的发兵的凭证。这些烫手山芋为何都甩给我!上官云默真想爆粗口。
海公公走后,上官云默默默叹了口气,拿着那虎符想了想,最终还是塞进袖袋里。书房里肯定不安全,就先放在寝殿内吧。此物经手的只有皇帝、海公公和自己三人,应该没人能想到皇帝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了她,暂时还算安全吧。
上官云默练功练的茶饭不思,自然就将后院的公子们忘到了脑后,但这不是她忘了就不存在了。
晚膳过后,她准备回寝殿打坐,外面却通报谢璟谢公子来了,“让他进来吧!”
“见过公主!”谢璟一袭浅蓝色长袍,外罩青凤裘,手里一个红铜五星花瓣纹的手炉,缓步而入。
“免礼,坐吧!这么晚了,你来找本宫是有什么事?”上官云默开门见山的问。
“回公主,才用过晚膳,就立即休息,非养生之道。不如由璟为公主先讲学,不知道公主想从哪里学起?”
“本宫练了一天的剑,有些乏了,读书难免精力不济,不如明日再说?”
“是璟考虑不周,不若璟为公主抚琴一曲,一来消乏,二来打发时间。”谢璟十分诚恳的道。
“……你有心了。去取琴来吧!”上官云默后面一句是对旁边的侍棋说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今日自己找多少借口只怕都会被驳回。既然如此,就欣赏欣赏他的琴艺吧。
谢璟试了试琴弦,奏了一曲《春江水暖》,如今正值寒冬,虽然不应景,但是胜在他琴艺高超。一曲似乎已将一幅春辉和煦,水暖鸭戏,柳妩花香场景徐徐呈现,曲调平和温润。
上官云默斜靠在坐塌上,半握着拳支着头,闭着眼倾听。同时运转起内力,在经脉内不疾不徐的游走。这内功性暖,所过之处,如同温水抚慰。游走周身后,使她整个人都如同沐浴在暖洋洋的汤池里,加上耳边琴音袅袅,让她渐渐陷入沉睡。
说起来,自从上官云默醒来,她真的是一口气都没有松过,每日都在忙着充实自己。
谢璟在一旁换了几首曲子,都是温和的调子。直到听见她呼吸沉稳,才偏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确定,这位公主已经睡熟。他双手抚上琴弦,止了琴音。
感觉指尖冰凉麻木,他伸手取过一旁的手炉。默默的端详着上官默云默,她白皙的脸颊染上了惫态,偏着头的模样有几分宁静泰然。与之前来者不拒,急躁骄矜的她截然不同。以前的她怎么会做读书习武这等苦差事,更不用说听琴赏乐这等雅事了。
难道真的是她突然醒悟了,懂事了?这样一来,有些事情就不好办了。就眼下这样得情况就很不好处理,若是叫醒她自己无功而返,那么以后就更不好找借口前来了。若是执意要留在这里,照她这番表现来看,肯定拒绝。一来自取其辱,二来惹恼了她得不偿失。
看来今日打这个头阵是心急了些,但是留给他的时间也实在不多了,只能豁出去了。他放下手炉,握紧拳头上前,蹲在上官云默身前。仰视着这张美丽的睡颜良久,他终于缓缓舒展手掌,慢慢伸手靠近她的脸庞。
谁知刚一靠近,还没有碰到,她的睫毛就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四目相对,他的手僵在原处。
上官云默接着眨了眨眼,似乎一副恰好睡醒的样子,才微微侧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手。
谢璟蓦然收回手,往袖子里拢了拢,微有些不自在的偏头不看她,“吵醒公主了,是璟的不是!”
“本宫自然醒的,不怪你。倒是本宫睡着了,辜负了你的琴。”
“能为公主助眠,是璟的荣幸!”
“好了,不说这些虚的了。夜色夜深,你今日就留在嫏嬛殿吧,偏殿她们每日都有打扫,应该什么都不缺。”上官云默坐直身子,温和的对他说。
“虽然住偏殿也是璟的福分,但是以往都是住主殿的,侍女们也知道,只怕今日偏殿没有生火。夜已深,惊动她们璟于心不忍,还是回去吧!”谢璟站起来,揖礼就要告退。
上官云默想了想,他说的没错,从今日所有侍女自觉退下的情形来看,只怕她们已经认定了自己会和谢璟发生点什么。总不可能让他大冬天的睡冷屋,只怕就连他的寝殿中,也没有生火。
谢璟因为走的急了,连青凤裘都没有穿,看着那快要走出寝殿的清冷背影,上官云默揉了揉额角,“等等,天寒地冻的,你要去哪里,随本宫来吧。”
上官云默把他带回了寝殿,果然床上铺着两床被子。她想了想外间的那张小榻,原是侍女守夜用的,虽然今夜无人守夜,但是那榻短小了,女子睡倒是没什么。但让自己一个公主去睡外间,想来他也决计不会答应,而他一介七尺男儿只怕有些憋屈。
她一时心头无措,盯着那两床被子看的久了,显得怪异。最后只能咬咬牙,罢了罢了,那么宽大的床,两人各睡各的,也没什么。再说,看他也是位正人君子,想来不会逾矩。
而且刚刚在大厅上自己明明对他没有多少防备,但他靠近自己时,还是很敏锐的被惊醒了,所以应该安全无虞。
“来人,沐浴更衣!”上官云默朝外面侍立的婢女喊了一声,才看向谢璟,“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璟等公主回来!”谢璟恭顺的道。
“……”上官云默无语,只能转身去了浴室,她还想着自己回来时他已经睡着了,这样也能免去自己的不自在呢。
其实她下午练完剑便沐浴过了,就吃了一顿饭而已,洗把脸就好了,可她还是又沐浴了一次。在浴室磨磨蹭蹭了近半个时辰,后面的侍女都偷偷打瞌睡了,虽然声音很轻,但她如今耳聪目明,一点细微的动作都瞒不过她。
上官云默只好起身回了寝殿,见谢璟坐在桌边,手握着她常看的一卷钟威的史书,看的认真。
“不早了,歇息吧。”她说完率先走向床边,选择睡在了里面。
谢璟默默的躺在她身边,并没有多说什么。也许是真的太晚了,他很快就呼吸平稳。
上官云默睁开眼,侧头看了一眼他俊秀的侧颜,还有两人之间半米宽的间隙,收回视线,缓缓闭上眼。
整个公主府一片安静,然后还有几个地方依然灯火未熄。
容蔺的寝殿内,一道黑影闪进,单膝跪地,“公子,谢公子留在嫏嬛殿了。”
“主殿?”
“是!”
“知道了,你下去吧!”
佟润乔佟公子的寝殿内,一名小厮进来,“公子,嫏嬛殿传来消息,说谢公子留宿了。”
“果然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佟润乔有些莫名的痛恨。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谢璟留在嫏嬛殿主殿的消息,想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然后各殿接二连三的灯光熄灭,这座公主府才真正的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