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重伤在身,感知迟钝,但也能感觉到里面的人武功不弱。他再也顾不得伤口,握紧手中的剑,浑身戒备。
“什么人?”里面的人率先出声,竟然是个低沉的男声。并且伴随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云宸用尽全身力气,一掌击在门上,借反力一跃退至庭中。
一个中年消瘦的男子,出现在被推开的门口。
月光下,云宸清晰的看到他浑身一震,蓦然睁大眼睛,紧盯着他的脸。神情波动,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怨恨。
认识?不可能,都说他容貌肖母,看来是遇到认识母妃的人了。难道今晚真的躲不过这一劫了?他已经听见五十里开外,有不少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了。
对面那人到底是四十不惑之年的人了,他很快恢复平静,同时也看出了他的困境。
他出了门,并没有上前,而是转身往主堂走去,并淡淡的留下一句话,“跟我来吧!”
云宸一怔,没想到柳暗花明,绝处逢生。他重新捂住伤口,跟上去。不去是死,去了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庵堂内正前供奉着弥勒佛,两侧十八罗汉林立。
此间主人走在前面,不知动了哪里。其中的一座佛像移开,露出仅供一人行走的地下通道。他对着云宸做了个请的动作。
云宸看看他,再看看那个透着昏暗光芒的通道。一咬牙,上前。顺着台阶下去,听见身后的佛像,缓缓合上洞口。
地下是一座石室,四面挂满了画像。全都是少女,全都是一个人,一个与他有八分相似的人。云宸略微有些不自在,也有些忐忑。
但他已经没有精力顾及其他,只能找个椅子坐下来,查看伤口。
“见过福王爷,我等奉命捉拿的叛贼,追到这附近,不见了人影。不知福王可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闯入?”
突然听见外面谈话声,云宸吓的不轻,四处打量,却并没有找到机关所在。
原来是福王,十几年前与母妃有过婚约,怪不得……
只听见他道:“本王不曾见过。不知是什么样的叛贼,本王让府里的人帮忙找找?”
“那就有劳福王了,我等先到别处去找找看!”首领很客气的拱手离开。
离开后,其中一人问他们的领头,“头儿,为什么不搜福王府呢?咱们明明是一路沿着血迹追过来的!”
“你懂什么?这京城里,总有那么几个人,在他们面前,是你我不能放肆的。”那首领没有解惑的打算,倒是他旁边的另外一人冷峻的开口道。
“何况,十几年前,福王偶然遇见那容家的小姐,便惊为天人,求旨赐婚。结果结婚当日,没有新娘,成为京城笑柄。从此这位王爷在府邸建立庵堂,避世不出。没想到他的未婚妻,原来是跟着云昭王私奔了。这样的一位女子,竟然值得皇室一代贤王堕落!这夺妻之恨,岂能善了?云宸若真落在王爷手里,就凭那长相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只怕他也不会包庇!”另有一人道。
那首领不置可否,“我们再找找看,找不到,便回去请示陛下!”
“是!”
福王返回地下室时,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箱。他一边拿出药物纱布等物,一边平静的问道:“你母亲可还好?”
“她,还好。你为什么救我?”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对不起人家,但这种事也不是他一个晚辈能置喙的。云宸有些不自在道,随即转移话题。
“吃斋念佛大半辈子了,你能误打误撞的来到我的佛堂钱,也算是缘分。何况,本王也没有必要跟个后背过不去。”
“王爷心胸开阔,云宸佩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王爷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差遣。只要晚辈能做的到,绝不推辞!”
福王不以为意的一笑,去给他处理伤口。
长公主府内,今夜本来是陶公子侍寝。发生这样的事,便被上官云默借口打发了。
夜已深,但是她还没有睡,执卷在灯下翻阅。侍女还留下两个陪同,她们心里暗暗称奇。公主府里的公子们,公主最纵容的就是小容公子。原本以为是公主心悦他,没想到,他被人追杀,生死不知,公主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卫若翾走进上官云默的寝殿,她已经将手里的书翻过四分之一了。
“若翾见过公主!”
“坐吧!”上官云默终于抬起头,审视了他好一会儿,才道。
“你们都下去吧!”卫若翾挥退两名侍女,才依言坐下。
“刚刚得到消息,云六王子逃走了,在福王府附近失去了踪迹!”
“哦?”上官云默淡淡的反问。
“初步推断,他藏身在福王府!至于王爷知不知道,就不得而知了?”
“是吗?”上官云默依旧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道。
卫若翾一愣,这才开始认真的揣摩,她现在这冷冰冰的态度。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公主可是在为先前被蒙在鼓里而生气?实际上,今日你们刚出府不久,我就得到了这个消息。赶过来禀报此事,得知公主不在。属下只好将云六王子云宸的详细资料及画像等物放在了书房。”
“倘若今天这个消息的后续发展,是刺杀本宫而不是别人,你也会将这么重要的消息放置在书房,然后不闻不问么?”上官云默重重的放下书本,站起来背过身去。
“是属下疏忽了,下次一定及时禀告公主。陛下毕竟对我等有恩,他想知道的消息,我等也不好欺瞒。所以这一次我等才心存侥幸,赌公主不会计较此事!是属下枉自揣测,请公主责罚!”卫若翾恭敬的跪倒一拜,诚恳的请罪。
“起来吧,念及你们是不忘恩义的份上,这次本宫就不多计较了。若有下次,你们就不用再跟着本宫了。”上官云默闭了闭眼,人心哪里容易收服。
“多谢公主宽宥!”卫若翾站起来,“不知道云六王子的事,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暗中护着他,活着离开京城就好了!父皇不过是给个教训,若真有杀他之心,他昨晚焉能活着走出公主府!”上官云默道。
“云昭王狼子野心,陛下该恨极了才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杀了还能泄愤!公主府若是护着……”卫若翾迟疑的问。
“是,到了这种地步杀不杀,云昭王都会挥师北上。但是他缺个名正言顺的起兵理由,你若不给他这个理由,他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历史记载钟威的亡国之由,只会是藩镇割据,势力坐大,不可阻挡!”
“若翾明白了,明日就去安排。夜深了,公主早些安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