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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都境外断崖山——
其三面环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山崖下江流澎湃——
仰望对岸峰上,云雾缭绕,山径蜿蜒曲折。镶嵌在天边的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出闪闪的金光,显得分外壮丽。
白衣男人伫立于崖岸,身拔伟岸高大,在夕阳的照耀下,白袍亦像镶了一道金边,那欣长安静的背影,宛如一具雕塑。
一阵余风徐来,衣块飘然,背上如瀑的黑丝随即离了雪白长袍、在半空中张乱伸展。
一匹赤驹站在男人身侧,埋着脑袋正吃着地上的青草,白衣男人只手负背、迎风而立。
深黑的眸子可能因吹着的徐风,变得有些涩然。
许些久,白靴往前慢移了两步,直至崖边,见下方江流涌急,望着望着……
几滴莫名的液体随之滚落,落至崖下,拼尽全力充其了那滔滔江水——
————
——十三年前——
秦府——
那日,八岁的秦宇玖正预归回西楚云深学院就学。
亲生父亲秦浩光突然与他说今日有一贵客将会到访,还说自己将那贵客安顿好了再去送他上马车。
于是男孩儿之身去了母亲楚氏的厢房,见其正在房内一摇篮处哄着一女婴。
女人穿着素雅,发鬓随意挽起,倾斜的鬓端简单插了一支银簪,望他柔声笑迎道。
:“玖儿来啦……快来看看你妹妹,适才她还笑了。”
:“娘,宇萱她什么时候才能叫我一声哥哥?”
小男孩儿双手扒在摇篮边上,仰头望着那素衣女人,脸上不由露着喜色。
:“玖儿别着急,等你妹妹长大了便自然会唤你哥哥了……”
声落,脑袋上轻轻落下一白皙如玉的手,抚摸着男孩儿整洁的发鬓。
:“娘,那宇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嗯……只要萱儿每天吃得饱饱的,常常笑,很快便会长大了……”
闻声,男孩儿双手扒着摇篮边,望下探着脑袋。
见那婴儿一张胖乎乎的脸蛋上,顶着两串弯弯的眉毛,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眨巴着,鼻子更是小巧玲珑,肉嘟嘟的小嘴如一颗小樱桃。
双手还胖乎乎的,十指有短又粗在空中抓握着。
男孩儿看了着实喜欢到不行,随即握住那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哄了起来。
:“妹妹,叫哥哥,快叫我哥哥。”
:“咿呀——”
:“叫哥哥,不是咿呀。”
:“呵呵呵……”
女人捂嘴一笑,爱怜得观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娘,您给宇萱戴的这个是什么?”
闻声,见男孩儿只手轻轻牵出婴儿褥衣领里的一双红绳,一半枚双鱼玉佩被其小心翼翼地握在白皙小手中。
:“这个叫双鱼玉佩,为娘和你妹妹一人半枚,玖儿若是喜欢,娘这块也给你。”
:“谢谢娘,玖儿不要,这……这是女娃家才戴得。”
:“呵呵呵……傻孩子。”
随即男孩儿的脑袋又被那玉手轻许地抚摸了两下,突地,男孩儿似是想到了什么,望她笑道。
:“适才娘不是说只要宇萱每日吃得饱饱,常常笑就能快些长大唤我哥哥么,玖儿想起来了,我屋还有很多和银星一起玩过的玩具,玖儿这就去给宇萱拿来,逗她开心。”
:“去吧,好孩子。”
女人望他和蔼地笑着,眸子弯成月牙,几些发丝徜在那张白皙清秀的脸上,那笑容,春风满面。
——
:“娘!等我!”
————
那一别,从此。
便成了他们此生最后一别——
————
小男孩儿在廊里奔着,遇见父亲秦浩光与一陌生男人向他走来。
那男人身着一袭黑袍,发鬓梳地光洁,正与他相笑着。
三人廊中而聚,父亲便笑脸盈盈地开始介绍起来。
:“玖儿,来,这是韩伯伯,快与韩伯伯道好。”
:“韩伯伯好。”
男孩儿恭敬地唤道,见那黑袍男人笑脸上前,伸出手抚了一下他的脑袋,侧头望秦浩光笑道。
:“秦兄啊,你家这小公子生得可真俊俏啊!”
:“哈哈哈,韩大哥过奖了,男娃家生这么俊作甚,满腹经纶、文武兼备才是王道啊!”
:“秦兄可谓谦虚啊,啊?哈哈哈!”
:“爹,谁说男娃家生得俊俏就没用了?”
一道童声突然打断,随即头上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一阵,见那男孩儿继续侃侃而道。
:“俊俏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赏心悦之,亦能行之,爹,韩伯伯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闻声,两名男子一脸惊容,随之缓和成笑,黑袍男人不由大赞道。
:“秦兄啊,你这小公子可真真不简单啊!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觉悟,韩某着实佩服……想到我府邸那双整日只知贪玩的一儿一女,真真气人啊!”
:“诶——韩大哥此话严重了,令子们年纪尚幼,现在啊,还看不出个所以。”
于是两人就这样相互恭维起来,男孩儿静静地望上观着。
随即,目光落在那黑袍男子腰间处一绣花荷包上,那荷包如他拳头一般大小,呈深红色,其上花鸟图纹绣功了得,教他不由多观了许一会儿。
幕时,见父亲秦浩光突然与他说道。
:“玖儿,快去膳房与刘婶打个招呼,叫她煮两盅铁观音去我的曲文軒。”
:“是。”
:“韩大哥,这边请……”
:“秦兄请。”
:“韩大哥,你来我们秦府做客好些回了,也不知这铁观音你是否饮得惯……”
:“诶——秦兄实在客气——”
声音如数消失在廊后转角,男孩儿便往后院膳房跑了去。
见一妇人正在做馒头,他便将父亲与他的嘱咐道其听了。
随即,男孩儿垫着脚尖、在灶台前往那蒸笼里取着馒头,奈何个子太矮,怎么也够不着。
妇人见状,将双手在裙摆上擦了一擦,笑脸迎上。
:“大少爷,想吃馒头刘婶帮你取啊……来。”
:“多谢刘婶。”
男孩儿握着那又白又软的馒头啃了起来,不一会儿,鼓着腮帮望那正在煮茶地妇人支吾道。
:“馒头好吃,刘婶可否教我怎么做馒头?”
:“这大少爷一天天的什么都想学呢,好孩子,刘婶以后便教你怎么做馒头好不好。”
:“多谢刘婶……我想做给妹妹吃,让她吃饱饱快些长大!”
:“哎哟,真是好孩子!”
——
半柱香后,男孩儿端着托盘上盛着茶水的茶具,往中院书房小心翼翼驶去。
来到廊下一转角处,突然听到从书房里传两个男人争执地声音。
奈何书房隔音效果尤为质佳,教他耳朵怎么贴紧墙面亦然听不清楚。
书房内争执的声音持续了好大一会儿,幕时,书房大门打开,见其父亲秦浩光脸色极为不妙地走出。
跟其身后的还有那名黑袍男人,那男人亦是一脸无奈神情。
:“父亲,你们……”
:“你什么也别问,马上把这茶放去书房,为父现在就送你上马车回云深。”
:“父亲……”
:“快去!”
————
马车里,男孩儿放下包裹,双手扒在窗沿上探出脑袋,往后方秦府朱漆大门处的石阶上观着——
石阶上并数站着那两个男人,两人脸上皆是不悦的神情。
父亲秦浩光随即往他挥了挥手,牵强地笑了笑,扬声唤道。
:“玖儿——要听太傅的话——知道吗——”
:“是——父亲——我下月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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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别,从此。
便成了他们此生最后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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