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宾客正各自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期待看一看大皇子到底长什么样,谢连岳也伸长了脖子不住眺望大门的方向。
在谢连岳的想象中,古代的皇帝之子,肯定有些地方是与众不同的。
毕竟是“真龙天子”啊!跟他们这些屁民怎么会一样呢?
不一会,果然看到祖齐宇神色恭敬地领着一个身着金色锦袍的年轻人进了院子。
那年轻人身材不怎么高大,反而有些清瘦,一双眼睛清亮得很,从进门来到现在一直带着笑意,看着很是亲切,要不是穿着一身尊贵的明黄色衣服,谢连岳还真以为他是个普通的书生。
他的身后并没有想象的前呼后拥,反而只跟着一个相貌普通的仆人。
这就是大皇子么?这排场不对啊,怎么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二皇子驾到——”
原来不是大皇子,是二皇子。
众人赶忙叩拜。
“免礼免礼,各位卿家子弟都在!我也来凑个热闹!”
“殿下大驾光临,齐宇真是荣幸之至!”
二皇子笑道:“齐宇啊,你考中太学,这不仅是祖相的荣耀,也是我们大庆国的荣耀啊!早上父皇还提起你的事了呢!要不是父皇说,我还不知道呢!你呀你,怎么知道告诉皇兄,就不知道通知一下我呢?”
祖齐宇立刻恭敬行礼道:“齐宇并非故意不告知二皇子的,实在是这等小事,怎么敢劳烦皇子们,更何况还扰了陛下圣听,实在不该。齐宇向二皇子告罪,还请二皇子原谅。”
二皇子携起他的手笑道:“诶,快不必如此。陛下知道你考中太学的事,也是龙颜大悦呢,还赏赐你东西,我就借花献佛,帮你拿过来了,你快接了吧,不要推辞啦!”
说着吩咐身后的仆从叫人把礼物拿过来。
祖齐宇受宠若惊,立即跪下谢恩,开心地叫人收了礼品。
“哟,祖家可真威风,竟然连陛下都惊动了!还专门赐了贺礼,祖家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可见一斑啊!”
“那是,祖相为官几十载,一直是咱们大庆国的肱骨之臣,百官之首,怎么会不受陛下重视呢?”
“只是祖齐宇似乎只通知了大皇子啊?没告诉二皇子?可见祖家还是倾向于大皇子啊!”
“废话,大皇子不日就要封太子的,将来那皇位就是他的!二皇子不过是个亲王,谁亲谁疏那还用说嘛?”
谢连岳正津津有味地听八卦,没注意有人朝他们走过来了。
“王兄你也来啦!看来我真是来着了,咱们两个许久未见,一会一起喝几杯吧!”
二皇子恭敬向南宫续行礼,然后笑着跟他说话。
南宫续正跟之前那个热心小弟弟朱焰中说笑,见二皇子跟他说话,也没站起来,坐着笑道:“行啊!本王正愁找不着喝酒的人呢!今天不醉不归啊!对了,大皇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二皇子道:“皇兄在父皇那领了个差事,现下不得空,来之前,他专门嘱咐我,让我代他恭喜你,还让咱们先开始,他一会忙完了就过来!”
二皇子说的时候看向祖齐宇,祖齐宇立刻神色恭敬道:“多谢大皇子惦记,齐宇感激不尽。”
二皇子答应一声,突然转身向谢连岳笑道:“阙兄也在啊,太好了!上次一别,还是在元柔妹妹的生辰宴上,算起来已经有两年多未见了!这次机会难得,一定要跟阙兄喝两杯啊!”
谢连岳当时嘴里正塞着果子,正在一边看着,心想这二皇子人倒不错,没什么架子,万万没料到二皇子转头就会跟自己说话,急忙咕嘟一下囫囵咽下去,用手背擦了一把嘴,习惯性地伸出手要跟二皇子握手。
二皇子一愣,谢连岳赶紧醒悟过来,胡乱抱拳一礼,回到:“哦,是啊是啊!这么久了!时间过得真快,呵呵!”
他是真的不知道阙云客跟二皇子的关系到底如何,印象中阙云客似乎根本没提起过皇家的事。不过看这情形,两人似乎也不是很亲近。
“不知元柔妹妹身子可好?自从你们大婚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回去请你代我向她问个好啊!“
“哦,她啊,好得很呢!我记下了,不会忘的!”
看来这二皇子对元柔倒是挺不错的。
既然大家要等的正主已经来了,而且那个更大的正主也来不了了,祖齐宇便安排大家入座。
他先让二皇子和南宫续分别坐了左右上宾的舒适大椅,再安排了其他人按次序坐。梁继臣挨着二皇子,谢连岳挨着南宫续。
本来谢连岳是坐不到第二把椅子上的,但是南宫续非拉他挨着他坐,二皇子和祖齐宇都默许了,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众人看向谢连岳的眼神都带着点不屑和嫉妒,当然其中最令他坐立不安的,一定是他正对面的梁继臣了。
有些三品以下的官宦子弟没椅子坐了,仆人看在眼里,赶忙搬了小凳子也安排他们坐了。
祖齐宇向二皇子和南宫续打个眼色,请示过后,站起来朗声说到:“尊贵的二皇子、南沙郡王,各位公子们!欢迎大家的到来,让寒舍蓬荜生辉啊!为着齐宇这微末小事,劳动大家前来,还精心备下礼物,齐宇实在是惭愧不敢当啊!其他的也不多说了,一会在天一阁呢,齐宇安排了一些薄宴,还请大家赏光啊!”
话音一落,众人哄地一声喝彩,二皇子摆摆手,示意不再说什么,然后大家就开始散了。
“怎么没看见小叶公子?”
祖齐宇问家仆。
“名单上登记着小叶公子来了,只是不知现在何处。”
祖齐宇点点头,他知道叶清秋那冷淡的性子,他爱来不来,不来更好,反正来了也没什么存在感。
谢连岳正跟朱焰中和徐琛舟说话,偶然听见祖齐宇提到叶清秋。
他才想起,刚才好像是自己不小心把叶清秋给逼走的。
“你要找小叶公子吗?他刚才……坐了一会,说有事,就先走了。”
谢连岳告诉祖齐宇。
“哦,是吗?我说呢!他必定会来的。呵呵,谢谢阙兄告知。”
祖齐宇谢道。
“那家伙还真是不礼貌,就算有事也该跟你说一声再走吧!面都没见就走,可见来祝贺也并非出于真心。”
梁继臣凑上来道。
“那不一定吧?没准人家真有不得不办的急事呢?要不是出于真心,他大可不必来了,反正今天这么多人来,也不一定能看见他呢!”
谢连岳忍不住为叶清秋开脱。
他倒也不是真的站在叶清秋这边,只是对梁继臣的这种“阴谋论”有点看不过去。
“哼,你倒挺维护他的嘛!也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两个还真挺像的,一个看似淡泊名利,一个又像云淡风轻,只不过今日一见,好像未必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连岳听他说话的口气有些变了,火药味挺浓。
“什么意思?谁不知道他叶清秋不日就要入朝为官,咱们哪一个有他那样的心思啊?这不是醉心功名是什么?至于阁下,你要是真像标榜的那样云淡风轻、不慕名利,今天这场合你就不该来!况且齐宇也没请你,你怎么就舔着脸来了?而且还是空手来的吧?阁下目下无尘,一定对“礼尚往来”这一套非常看不惯吧!”
谢连岳听他语带讥讽,说叶清秋倒不要紧,反正不关他的事。但是后半句摆明了说自己是来蹭饭的,而且还是不带礼只带着一张嘴来的,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奇耻大辱!
况且明明自己带的还是“好礼”,那么贵重的一对玉如意诶!没让自己显摆一下就罢了,竟然说吞就让他吞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宫续见梁继臣这么说谢连岳,早就不乐意了。
阙云客那脾气他知道,从来不喜与人争执,如果有人说他,他只会“讲道理”,让他怼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于是把脸一沉,准备教训梁继臣几句。
刚上前几步,只见谢连岳眉头紧蹙,大眼圆睁,挺直了腰杆,抢先一步对梁继臣道:“我说这位梁公子啊,你怎么总是拿‘阴谋论’这一套来说别人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就是你吧?人家小叶公子本来就优秀,出来做官讲究的也是‘学而优则仕’,有什么不对吗?再说你这么多年进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将来能入朝为官,光耀门楣?‘为民服务’这种话我就不说了,我也没想要求你有这么高的觉悟。至于我,你知道我没拿礼?告诉你,我拿的礼是元柔亲自挑的、亲手交到我手里的!你质疑我,到底是看不上我,还是怀疑元柔的眼光?你给我说明白了,回去我告诉她一声,好让她虚心向你求教!怎么样?”
梁继臣没想到谢连岳能一下子说这么一大篇道理,本来斗志昂扬准备继续跟他辩上一辩,结果他竟然说到元柔,让自己的思绪一下子就乱了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一下子哑口无言。
南宫续听到他说元柔,没撑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阙云客这家伙真的开窍了,知道元柔是梁继臣的软肋,一句话就给他噎得面红耳赤。
“你!我……我何曾怀疑过元柔的眼光了?你可不要乱说!”
谢连岳见他面红耳赤,本想奋起直追,继续怼他个“生不如死”,保证下次见面再也不敢针对自己。
但转念一想这是祖齐宇家,而且二皇子和那么多人都在场,人家毕竟是国公之子,让他太下不来台也不好看,就哈哈一笑道:“梁公子,你不要嫌我说话不中听,我不过就事论事,没别的意思。今天大家都为了祖公子的好事而来,和气为贵嘛!对不对?”
朱焰中赶忙上来打圆场:“对对对,和气为贵,和气为贵!”
祖齐宇也拍着梁继臣的肩膀笑道:“阙兄这张嘴确实厉害啊!不过一会还有考究的时候!到时候咱们在诗文上见真章,不是更有趣吗?二皇子,郡王,不如咱们摆驾天一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