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夜色未明,正是炊烟袅袅的时候。
回去的路上,南宫续一直阴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谢连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问。
到了阙府,谢连岳向南宫续道了声谢,正准备下车,南宫续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等一下!”
谢连岳不知何意,只好坐回车里。
“你今天为何要答应大皇子?你是认真的吗?”
谢连岳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毕竟是……家父引起的,大皇子明显是遇到瓶颈了,如果不尽快解决,难保他不对阙府有下一步动作,因此才答应的。”
南宫续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他的话的真假。
良久,他涩然道:“客卿,我与你相交多少年了,你可还记得?”
谢连岳一愣,他竟然没有用“本王”,而用了“我”。
“我五岁与你相识,到今天已经二十余载了。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我心爱的弟弟……”
谢连岳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好朋友要变好基友?这郡王有什么特殊癖好,要跟自己表白?
只听南宫续接着道:“跟元柔一样,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可是你今日的表现,却让我十分看不透!”
谢连岳悄悄松了一口气。
笑着道:“你别多想了,我还跟以前一样的。”
“不可能!”
南宫续斩钉截铁地否认他。
“你变了,你不仅变得遇事畏缩,圆滑世故,还变得没有棱角、失去了尊严,甚至到了攀附权贵的边缘!我真有些后悔带你去参加这些聚会……如果你真的倒向了大皇子,我会重新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谢连岳看着南宫续因激动而有些微红的脸,微微叹口气,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人都是会变的,即使你自己不想变,也会因为一些不可控的外力因素而被强行改变。我们都没得选。但是唯一不变的,应该是那颗为了生存而不断努力向上的心。如果尊贵的郡王,你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满意,这一辈子再无所求的话,那恭喜你,已经提前达成了人生的大圆满,只等着悠哉地过完这被决定的一生就行了。可我不一样,我要适应,我要生存,我必须改变,我不想被牵着鼻子走,不想过重复的人生!你懂吗?”
南宫续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不懂没关系,以后会懂的。总之,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今后如果还是朋友,见面请打声招呼吧!我先走了,路上小心!”
说完,谢连岳一掀车帘,麻利地跳下了马车。
直到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很远,南宫续才从谢连岳刚才的话里走出神来。
他的意思是,他这样做,是为了生存?为了适应?而且不惜,与自己为敌吗?
此事涉及元柔的性命,他到底会怎么做呢?
还有,自己这一生,真的就像他说的一样,就这样决定了吗?
……
……
“我回来啦!”
谢连岳一进自己的院子,就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丫头房里的小丫头子们,马上笑着出来迎接他。
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一个习惯,既然以后要把这里当成临时的家,那么就该有些人气出来。
每次出门前喊一声“我走啦”,回家后喊一声“我回来啦”,有人热情的呼应,会让他感觉不那么孤单。
“少爷今儿出去了这么大半天,喝了很多酒吗?”
青儿首先接过来,看他的脸红红的,手心也有些滚烫。
“喝了一点,没喝多。公主呢?”
元柔在正房里,听见谢连岳在院子里找她,莫名的有些开心。
紫苏早迎出去了,笑着等在正房门口。
“驸马回来了,难不成是跟公主心有灵犀?公主也正在等您呢!”
谢连岳听说笑了笑,朝她摆了摆手。
进了门,见元柔正倚在桌前独自对弈,身上穿一件藕荷色紧身寝衣,肩上披着一袭素色披肩,黑云一般的乌发齐齐散开来,美得如画中人。
脸上薄施脂粉,没怎么打扮都那么秀色可餐,实在是太养眼。
谢连岳不禁想起刚刚席间花云姑娘的妖娆身段和细腻肌肤,心中莫名的一荡,于是没打招呼就兴冲冲坐到了元柔对面。
元柔抬头,见他的眼中似乎弥漫着轻浮之色,圆圆的杏眼立刻瞪了他一眼。
“怎么这么没规矩?有人来了,也不通报本宫一声?”
这话是说给紫苏听的。
紫苏赶忙行礼告罪。
“你别怪她,是我不让她说的。再说,我哪里算外人啊!还用得着通报?”
“废话!这是本宫的房间,谁来了都得通报,凭什么你来了不用?”
“凭我是你夫君啊!咱们两个终究要睡到一张床上的,难道还得床头床尾打招呼不成?”
谢连岳本想顺嘴开个玩笑,占她一点口头便宜,谁知元柔立即柳眉倒竖,变了脸色,把手里的棋子一丢,抬手就要给谢连岳一个教训。
谢连岳赶忙往后闪躲。
“你又来?不过你胳膊短,打不着我咯!”
元柔向紫苏使个眼色,紫苏会意,上来几步,口中说了句“驸马,得罪了!”
便使出一个擒拿手,谢连岳的两只胳膊立刻被扭向了身后,一点都动弹不得了。
这一招出其不意,可吓坏了谢连岳。他知道紫苏的身手了得,没想到手劲也这么大,自己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竟然几番挣扎都没法挣脱,实在是太吓人。
“诶?紫苏姐姐饶命!元柔妹子饶命啊!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元柔见自己还没怎么他,他就认怂告饶,不禁觉得好笑。堂堂大学士之子,将来要继承阙家家业的人,竟然是这么个轻易就给人制住的三脚猫。
“你还敢不敢再占本宫便宜了?”
“占便宜?我说的明明是实话吧!哪里占你便宜了?”
“你!紫苏——”
紫苏手上的劲道立刻又加了几分,谢连岳一下子就感到手臂一阵酸麻,只好赶忙求饶。
“好了好了!我真的不敢了!放开我吧!我有事要找你说……”
元柔嗤笑一声,让紫苏放开了他。
紫菀在一旁抿嘴偷笑。
谢连岳夸张地揉着酸痛的膀子,小声嘟囔道:“要是我那保镖师弟在的话,肯定不会让我受这种欺负的!咱们等着瞧……”
“你说什么?”
“没有!我没说什么,呵呵呵!”
元柔又瞪了他一眼,抬头紫苏和紫菀出去。
房间很快只剩下公主和谢连岳两个人。
“今天还顺利吗?”
“顺利。”
“大皇子怀疑你了没?”
“应该没吧。你哥都信我要倒向他了呢!”
“很好。你知道该怎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