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
“在哪儿……?”
梦境里的天赐睁开了迷茫的双眼,可周围的一切都完全被浓厚的大雾所掩盖,他甚至没法在保持站姿的同时看见自己的脚背,这场景相信换谁来都是万万不敢乱跑的。
可是在原地伫立了许久之后他发觉这雾气压根就没有一点要消散的意思,无奈之下天赐只能开始几厘米几厘米地挪动和摸索。
未知的东西总是令人感到害怕,而不知自己身处梦境的他自然是怕得要死。
没有方向感,也没有距离感,有的只是手足无措和深深的恐惧。
不知走了多久之后,天赐摸到了除雾气以外的第一样物件,那东西冰冰凉凉的,还带着点粗糙,摸上去并不怎么舒服。
大雾在他的手覆上那东西的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场镜花水月般的梦境,而天赐在此刻也终于看清了自己手指摩挲的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块石碑。
湿漉漉的苔藓爬满了这块一人高的石碑底部,漫长的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许多深浅不一的痕迹。
可是当天赐凑近了想看看上面到底都写了些什么的时候,他发现不论自己采用什么“姿势”都看不清任何东西。
每一个文字,每一段话语,全都被模糊成了一团完全无法辨析的虚影。
在做出一番徒劳的努力之后天赐终究还是放弃了,可等他转眼看向四周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实在是有些过于心大了,因为他此刻正待在一块阴森森的墓地里。
大大小小的墓碑整整齐齐地竖立在一个个坟包里,而他面前这块最高大的石碑不偏不倚地矗立在这片墓园的最深处,想必是埋葬了某位最为尊贵的逝者。
如果只是一个人待在墓地那还天赐还不至于害怕到想赶紧离开,然而这里的每一块墓碑远看上去都明明白白地写有碑文,但偏偏等他走进了细看的时候就会模糊成根本看不清的一团。
这种诡异的现象令他毛骨悚然,脚下离开墓园的步子也是越迈越快。
幸好这片墓地并不是特别大,一路边跑边喘的天赐很快就见到了陵墓的出口,可他跨出去还没两步就马上来了个急刹车,直接整个人躺倒在地上。
出口之外,竟是悬崖!
细碎的石子从他的脚边滑落,等了许久都没能听到一声回响。
“可真够深的啊……”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无路可走的天赐刚一回头就忍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窝德发!”
这才一转眼的功夫,阴森的陵园居然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祠堂。
高高的房梁,圆滚滚的顶梁柱,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久燃而不绝的香火,当然还有一块同样也是什么都看不清的石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天赐环视着周围,这里面摆放的物件都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如果要他说出到底是为什么熟悉吧那话头又仿佛堵死在喉咙眼里似的怎么也说不出来。
“奇怪……”
“真是太奇怪了……”
就这么东看看西瞧瞧的,没一会儿功夫天赐就已经快要把这座祠堂给翻个底朝天了。
他可不知道如果自己走到外头的话这里会不会又变一个样子,但最起码祠堂可比起刚才的鬼墓地要好太多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再“刷新”出一个新地图什么的,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它不香吗?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连祠堂里有几张蜘蛛网天赐都熟记于心了,实在是有些无聊的他索性往蒲团上一坐开始“修身养性”,可还没等他念上几句胡诌的佛经,身后就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不回头还好,这一回头可把天赐吓了一跳。
又是那个水鬼!
他居然追到这儿来了!
“老哥我又没招你没惹你,你干嘛老追着我不放啊!”天赐哭丧着一张脸拔腿就跑。
别看那水鬼浑身泡得鼓鼓囊囊的,一点都不协调的身体行动起来确实也很僵硬,但他脚下那小步子滑得简直不要太快,天赐根本就跑不过他。
“你再追我可生气了啊!”
“哇啊啊啊!”
“你不要过来啊!”
天赐当然不可能光顾着跑,他早就有催动过灵法试图把那家伙给灭了,但平日里如臂使指的天地元素这时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听使唤了。
肉搏他肯定是万万不敢的,所以只剩下开溜这一条路了。
眼看自己就要被追上了,急中生智的天赐开始绕着祠堂里的大圆木疯狂走位,在他无比风骚的“秦王绕柱”之下,关节确实不太灵活的水鬼一时间也是拿他毫无办法。
险象环生的生死追逐一度变成了滑稽可笑的老鹰捉小鸡,只不过这里的母鸡是一根根粗壮的顶梁柱。
如此一来二去之后,不堪受辱的水鬼发出了暴怒的低吼,然而发声器官严重受损的他竭尽所能也只发出一点“哼哼唧唧”的动静来。
“噗哈哈哈!老哥你行不行啊!”
“没吃饭吗你?我听不见!大点声!”
遭到无情嘲笑的水鬼这下是真的忍无可忍了。
他举起两条浮肿的胳膊,只信手一挥,得五六个人一起才能合抱住的圆木竟然被劈开断成两节,最夸张的是这柱子都断了可祠堂却一点事都没有,连抖都不带抖一下的。
“挖特发!什么鬼!这也行?”
失去了最后庇护的天赐还没跑出十米远呢就被逮住了。
“大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就饶……”
“啪!”
天赐都以为自己又要被掐脖子了,结果这水鬼一巴掌糊在他的脸上。疼倒是一点都不疼,就是特别的响,响得他心里火辣辣的。
“你丫是不是有病啊!我招你惹你了你就扇我?信不信我……”
“啪!”
“花擦!你还来劲了是吧?我一……”
“啪!啪!啪!啪!”
水鬼越用力天赐反而叫嚣得越厉害,被连续扇嘴巴的他已经放弃了最后仅剩的那一点自尊心。反正被打又不疼,这里也没别人看着,既然拳头没人家厉害那嘴巴上总得抢回一点面子才行。
眼看这臭小子久攻不下,水鬼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直接拖着天赐就往祠堂外面走。
“诶诶诶!你别往外面去啊!”
“大哥!我叫你一声哥行不行!”
“我错了!!!别啊哥!!!”
“啊!!!!!!”
水鬼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天赐的身影快速消失在悬崖下的深渊里。
“啊!”
洞穴中,猛然惊醒的天赐坐直了身子。
惊魂未定的他眼睛一斜,就看到王炜又把那短刀拿在了手里。
“胡子哥你干什么!”
“诶!这次我可没有再寻死觅活了嗷!我只是在想你睡觉的时候护着你一点而已。”王炜把短刀递到了天赐面前。
“这样啊……那胡子哥你辛苦了……”天赐揉了揉热度退去大半的脑袋,“我睡了有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吧,撑死了一个小时不到,没多久的,你放心吧。”
“唔……那行吧……”
天赐从衣服里摸出来两块狼肉干,重新放在火上烤了烤之后就着冰凉的小水珠囫囵吞下肚,然后靠在岩壁上回忆起刚才那段奇怪的梦境。
墓地啊祠堂啊什么的虽然也很诡异但他也不至于跟一个梦计较太多,但许久不曾露面的水鬼在这短短一早上居然连续出现两次,让一度忘记了这家伙存在的天赐不得不开始警觉起来。
要说这水鬼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那倒也不至于,最多就是在梦里扇了自己几个巴掌而已,谁还没在梦里挨过揍呀。况且今天早上如果不是被他掐了脖子,等天赐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可能王炜的尸体都凉透了。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从天赐的脑海里划过,他产生了一个放在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猜测。
这个水鬼,会不会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着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呢?
如果这条假设的成立的话,那在王炜自寻短见的时候水鬼突然出现把他掐醒就完全可以解释得通了。可要是这样的话,那水鬼在连甩天赐嘴巴和把天赐丢下悬崖之前的焦急神情又该如何理解呢?这一次可没有人再寻死觅活了,而且两人也没有遇到什么危机。
想到这里,紧贴着火堆的天赐突然浑身发抖,他想到了一种概率并不低的骇人可能。
“胡子哥!我们现在就走!”
“啊?”
王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天赐驼在了背上,这一次他连柴火都没来得及扑灭。
“你休息好了吗?我看你刚才还发着烧呢!”
“差不多了!”
双足覆上冰镜,在青绿色气流的推动之下天赐好似一个背生双翼的天使。
“咱们现在是往哪儿去?”
“回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