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难得温柔地轻轻吹拂着新雪,密林中针叶摩挲的沙沙声如夜曲般安抚着每个人的心灵。
在这样风雪飘摇的天山里如此平静而安详的夜晚到底有多么难能可贵,也许只有真正身临其境才能体会。
漫漫长夜,百无聊赖。
那些早就混油了的老猎人们总喜欢在这无聊的守夜时间里找些同样无趣的事来做上一做,好打发掉这段漫长的时光,而萧瑶虽然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却也毫无意识地走上了前辈们的“老路”。
身形修长的少女正斜靠在瞭望台的木板上,右手不停地将齐肩的乌丝正过来反过去地缠绕在食指上。
这样的动作她可以做上很久很久,如果不是扑朔的火把在突然间熄灭的话。
“锵!”
黑暗中,出鞘的利刃划出一道如残月般的银光。
随后一阵冷冷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可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收得住手。”
“啊呀~~看来下回得换个安全点的出场方式了呢~~”
“你最好如此。”
紧接着就听“噗呲”一声,刚刚熄灭的火把被重新点燃,橙黄色的火光中锋利的剑刃就停在离天赐脖子一厘米都不到的地方闪着寒光,而那不要命的家伙居然还在嬉皮笑脸。
“等挺长时间了吧?”
“既长,又短。”
听到萧瑶居然跟自己扯起了哲学,天赐来兴趣了。
“哦?这又该作何解释?”
“如果打赢了那你早该回来了,要是打输了就根本回不来。”萧瑶眉眼一挑,拉长了语调问道,“还是说,你碰到了第三种情况?”
“害,你就这么笃定我是去打架的?”
“难不成你还真傻到去找那伙人讲道理?”
“那当然了!他们当中也还是有人愿意讲道理的!”
天赐说这话的时候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然而就算萧瑶再怎么涉世不深也还不至于信了他的鬼话。
“最后结果呢?”
“就,反正他们同意赔礼道歉。”
“是嘛,那我倒……原来你去那么久是找这个去了吗!?”
萧瑶瞪大了一双美目看着天赐变魔术似的从斗篷里摸出一把根部还扒拉着些土块的地锦草,那小嘴微张的错愕神情倒是有那么几分往常寻不着的可爱。
“那当然!天知道黑漆麻乌的挖这么些回来费了我多大劲!来,胳膊伸出来!”
在抓来几捧白雪将手里的草药搓洗干净之后天赐抬起萧瑶的左臂嗅了嗅,从那淡淡的草药清香看来应该还没有出现腐败的情况。
解开慕清歌的爱心蝴蝶结,生怕触碰到伤口的天赐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等到他将那一层层被地锦草汁液染绿的棉布条缓缓剥下,这个自认为见识不短的男孩愣住了。
不久前还鲜血淋漓的伤口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条细长的白色疤痕,以及疤痕两侧淡粉色的新肉。
“这!?”
“怎么~~很吃惊吗~~?”
能不吃惊嘛,虽然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但无论怎么说天赐也是被妖狼啃过的人呀!
就算这一次萧瑶没有像他之前被疤脸咬的那一口一样伤到骨头,可是那么深的伤口又怎么可能在这半天都不到的时间里就愈合到如此程度?
这要是他再晚回来个把小时,岂不是连最后这点小疤痕都见不着了?
“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真那么想知道~~?”萧瑶放下折叠在臂弯上的袖子,坏笑着说道,“这可是我的秘密诶~~你想知道的话就也拿一个秘密来换吧~~”
“那还是算了吧,我对别人的秘密没兴趣,更讨厌别人来窥探我的秘密。”
天赐冷冰冰的神情和话语让萧瑶的处境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为了不让费了好大工夫才拉近的关系回归最初她只能服软,但这个仇她萧某人可是深深地记下了。
“别走别走!告诉你还不行嘛!”
一步走到平台边缘的天赐停下了脚步,而萧瑶也缓缓开口。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的一些小伤口总是愈合的特别快,往往还没来得及掉两滴眼泪呢就不疼了,不过当时尚且年幼的我并没有在意,直到进入天辉学院才意识到我与其他人的不同,但也就是在正式习武之后,我还发现了一个更为奇怪的现象。”
“什么现象?”
“小时候那些刮刮蹭蹭的小毛小病一度让我以为自己不管受到什么样的伤都能很快愈合,但现实比我想象的要离谱的多。”
“怎么个离谱法?”
“曾经我在练剑的时候被割开过一个完全不亚于今天这种程度的伤口,我以为它会如往常一样很快愈合起来,却没想到血越流越多,若不是清歌及时叫来了医师我能不能活到今天都还很难说。”
说到这儿萧瑶顿了顿,在看见沉默不语的天赐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彩后,她继续说道:“从那之后我私下里做了不少次的试验,也得出了一个奇怪的结果,你想不想知道?”
“说来听听。”
鱼儿终究还是上钩了,萧瑶随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我确实拥有让伤口快速愈合的特殊能力,或者说天赋,但如果伤口一直在流血的话这愈合能力就几乎不会生效,是不是很奇怪?”
“你这何止是奇怪啊!我都想建议你去做个血常规查一查血小板计数了啊喂!”
“血什么?我没听明白……”
天赐突如其来的暴走让萧瑶有点没反应过来咋回事,然而此时此刻最懵圈的那个人却非他莫属。
明明他已经在很努力地适应这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世界,也一直尝试着去接受那些千奇百怪又完全不讲科学的事与物,但这样一个明明可以很简单的愈合伤口也能整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幺蛾子,显然这个世界比他预想还要复杂太多了!
“没什么,我想休息了,后半夜营地的安全还是劳烦你了……”
“我还以为你会有更多想问的呢~~”
“没,只是感觉有点累而已,既然你伤都好了那这东西也没用了,你看着处置吧。”
将草药交到女孩手中之后天赐轻轻一跃离开了瞭望台。
望着他边揉脑袋边缓步走向屋子的背影,萧瑶先是有些不满地皱了下眉头,随后又看着手心里的地锦草莫名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