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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这天叶尔康走进槐树巷,应约与柳熙荫去了狼山。

随着人口的剧增,河都的煤炭供应愈发紧张起来,煤价一再上涨,电厂都出现了煤荒。省建设厅在几年前就投资在狼山矿区开掘一平洞,这是全省第一个公营煤矿,并配备了一些简单的机械设备。一些资本家数年间在狼山开矿,整个矿区多达近六十处矿洞。去年柳熙荫在狼山也投资收购了一个小煤窑,这是他外甥钱敏君帮忙给运作的。一个“犯了事”的窑主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引得有些人想法敲诈勒索,终究难以维持,不得不低价转让。钱敏君引荐舅舅,收购事宜倒也谈得顺利。可煤窑在开采了一年后,居然“见底”了,窑工背上来的全是矸石。受柳熙荫老板之邀,这天叶尔康到狼山帮着给看看矿脉。

根据周边的地质构造和山体褶皱叶尔康大体有了个判断,估计有整装煤田的可能性不大。尽管这样,毕竟要对朋友负责,他亲自钻进了低矮的巷道。陪同叶尔康下井的是矿上的“掌柜”童思文,柳熙荫在接管矿的时候觉得他有文化,人正直,留下来管理煤窑的事务。自然初次见面的这两个男人不知晓他们曾与乔菽萍之间的瓜葛,不然定会多了一番唏嘘与感叹。

井下一片漆黑,手里的汽灯也不那么明亮,好在头上戴有柳条帽,不然狰狞的井壁早碰得血流满面了。即使这样,井巷最低处近乎匍匐了。叶尔康简直难以想象,那些窑工在这地狱般的大地深处,是怎样苦苦熬生的。有些地方连基本的支护都没有,那些窑工有可能某一天在进入这永不见天日的地方,不要说生命不存了,怕是连魂都永远埋没了。

童思文告诉叶尔康,这个煤窑原先根本就没有支护,还是柳先生接手后运来木料对巷道做了支护,这才有了你今天见到的样子。其实这里的煤窑大多都是这样,很少有坑木。还是柳先生仁义,能关心窑工的安全,不像别的窑主们哪里会管下苦人的死活,人如草芥。

一身煤灰从井下出来,叶尔康向柳熙荫说起了井下安全防护事宜,柳熙荫解释说,请你过来,就是看看到底能不能开采下去,如果还有大片的煤层,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加固巷道与掌子面,不能让窑工拿生命冒险开采。

叶尔康不得不把实情告诉柳熙荫,还看还是算了,经过我对井下的实地观察,没必要再往里花费了。这是个典型的“鸡窝煤”,就那么一坨,挖完了自然就枯竭了。叶尔康说,根据目前对狼山一带的地质调查与勘探,这里以侏罗统为主要含煤地层,自下而上分为三个岩性段,其中的小褶皱及断层很发育,细砂岩、炭质泥岩与煤层互为掺杂,且煤层厚度不好,大多为一米以下,局部地方能达到二、三米,加上地质结构不稳定,只能进行零星与局部开采,煤层在挤压引力下具有较大流变性质,含煤性均较差,而且大多赋存在断裂带上。加上从明朝洪武年间这里就开始采掘煤炭,数百年来的无序开采,对原有的整装煤田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柳熙荫明白了,黯然叹息一声,行啊,你是行家,我相信你。

叶尔康说,要想有整装的煤田,必须在外围通过一定的普查和勘探工作,但投资巨大,就这也不可能保证百分之百就能见效。

柳熙荫苦笑,还是算了吧,这地下看不见的东西让人心里没底。

叶尔康说,眼下我能看到的就这些,让柳先生失望了。

柳熙荫说,哪里话,咱们赶快进城去浴室泡泡,这一身黑灰的。

与童思文告别,就在叶尔康一身煤尘和柳老板坐马车往回走的路上,他与路明远擦肩而过。路明远帽檐压得低,叶尔康没有注意到。而叶尔康几乎被煤染成了黑人,路明远自然也不会认出来。

折腾了一天,从狼山回到城里,待叶尔康在浴室洗去煤尘后,柳熙荫已经在饭店摆好宴席等候了。在席间,叶尔康对柳熙荫讲了煤炭的成因,也粗略谈了狼山一带的地质构造。他说,根据我们对狼山外围的地质勘探结果,狼山煤炭储量有限,将来如果没有别的地方支撑,河都老百姓的燃料都会存在重大问题,更不要说其他的了。柳熙荫问,你上次去的那个叫‘北草地’的地方前景如何?叶尔康说,我坚信那里存有一个非常可观的大煤田,但埋藏比较深,还需进一步勘探。只有通过一系列的地质勘察,才能确定煤田的深度、范围和储量。可眼下没有钱,说这些无疑是纸上谈兵,没有意义。只有待战后经济恢复了,才有可能大规模进行地质勘探和井田开发。

吃饱了,喝足了,柳熙荫说,“叶先生今晚就住在这饭店,房间我都已经吩咐安排好了。”叶尔康说,“这多不好意思。”柳熙荫说,“咱们是老朋友了,你辛苦一天了,再说这会城门也关了,你也出不去,早点歇息吧。”

恭敬不如从命,叶尔康只得接受柳熙荫的好意,送他到饭店门口。看柳熙荫坐自家的人力车离去,待叶尔康转身进入大堂,准备上楼时,肩膀被人拍了一把。扭头一看,他感觉此人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就在他疑惑间,那人开口了,带有浓重的中原口音,“怎么,连老同学也不认识了?”

猛然间叶尔康知道他是谁了,“李凯,你是李凯!”

“行啊,到底还是记起来了。”李凯热情地与他握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尔康大惑不解。

李凯笑容满面地反问道:“我在这里有问题吗?”

“你不是……”

“说来话长,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看来李凯是这里的常客,仅一个手势,饭店经理就带他们去了楼上的一间包厢。谈笑间,服务生很快泡好了“盖碗茶”,并开始上菜、上酒。叶尔康推辞说,刚和柳先生已经吃饱了,喝了不少酒,再喝怕就醉了。李凯说,咱们以畅谈为主,酒随意,要的只是个气氛。

李凯曾是西北联大法商学院的学生,弃学离开后,按他的说法是“投笔从戎”。他是通过一位远方亲戚介绍,认识了邵将军的夫人,从而成了邵将军身边的人。这位邵将军可谓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一九一〇年被选派赴日留学,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预科振武学堂,同年加入中国同盟会。归国后参加了武昌起义,后又参加讨袁的二次革命,失败后再度赴日,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炮兵科学习。一九一六年毕业归国,投黔军参加护国运动。之后在军政任职,辗转大江南北。“七七事变”后,在第三战区参加了“淞沪会战”。到了一九四〇年,由于西北数省被C.C系控制,政学系和C.C系斗争进入白热化,甚至直接发生武斗,双方围绕着大西北的政治权利已然撕破脸。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为了平衡派系争斗,委派邵家骅出任陇原省主席一职并兼任西北战区长官。来到河都后,邵家骅属于光杆司令,很多时候不得不妥协、依附于陈果夫、陈立夫兄弟领导下的C.C派系。在这种情况下,邵家骅索性彻底放飞自我,完全把精力投入到敛财上。他贪婪到竟让妻子伙同心腹贪污中央拨发的反G专款,不但贪得一干二净不说,而且还吃独食。

在河都许多政要都清楚邵家骅是个“怕老婆”的人,据说他的这位夫人曾经是河都的“头号瘾客”。邵家骅大张旗鼓的展开禁烟行动,但是他老婆鸦片嗜好极深,且非云南土不过瘾。不但如此,她还大量收受贿赂,放高利贷和公开走私。

李凯经亲戚介绍,结识了这样一位“厉害”的夫人,他很轻易就在长官公署参谋处谋得了职位,不久便升任了科长。

简单得知了这些,叶尔康说,我原以为你奔赴抗战前线了,没想到你也到了河都。

李凯一脸苦笑,嗨,现在国军的主力都缩到了西南西北,哪里还有前线。要说有,倒是共军的的十八集团军在太行山一带还神出鬼没搞一些游击战。

叶尔康问,你当初不是要去延安嘛,怎么……

李凯说,当初想“脱胎换骨”,到头来还是没能如愿,在这个染缸里浑浑噩噩。按他的话说,心都麻木了,和行尸走肉没两样。起先由亲戚引荐,遂一想,认为反正不管加入哪支队伍都是抗战的,这就来了河都,谁知这一来就呆在这儿了。当初在陕南觉得沉闷的气息都令人快窒息了,现如今在河都也是如此。这仗打到这般境况,说实在,我也心灰意冷了,既然大家都麻木,我又能怎样?

这晚老同学相见,聊得倒也尽兴,但不免也有许多感慨、感叹,有时谈起国家的前途也忧心忡忡,身为曾经的学子,此类话题格外沉重。

到后来,两人都喝得有些高了。待李凯离去后,叶尔康草草擦了一把脸也就睡了。

次日一早起来,叶尔康准备回地质所,刚出饭店门口,柳熙荫打发车夫已经恭候在那里了。

“叶先生,我们老爷吩咐了,让我特意接你去府上。”车夫如是说。

这个车夫就是昨晚来接柳熙荫的,叶尔康认得,“你们老爷没说什么事吗?”

车夫说:“老爷没说别的,就说他外甥从重庆回来了,请叶先生过去一起坐坐。”

叶尔康不好推辞,只随车夫前往。

想不到,在柳宅,他见到了乔菽萍。自然乔菽萍也不曾料到,叶尔康居然也在这里。

身为河都人,乔菽萍对槐树巷还是陌生的。过去她知道这条巷子的存在,但从没来过。新婚后她曾随钱敏君去拜访过舅父,但那是在铁桥附近的公馆,柳熙荫的大房以及儿女们住在那里。槐树巷里住的是舅父的二房,当时柳熙荫虽然告知了二房这边,说外甥要结婚,娶得还是一位女大学生。但黄云香知道大房那边肯定要在场,她不好露面,没有参加婚礼,索性带上女儿到远郊走亲戚去了。这一去直到入冬前才回来,可那会钱敏君到重庆参加“青年军官培训班”去了,所以一直没有来见过这边的舅母。此次陪钱敏君去面见舅父的二房,乔菽萍第一次走进了槐树巷。

巷子里大多住的是平民,一个年轻的军官带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骑摩托车驶入,自然引来很多人张望。当然这些伸着脖子观望的人都清楚,大凡有身份的人都是奔着巷子里柳老板家去的。

院门敞开着,钱敏君把摩托车停了下来。

听见响声,柳絮从厢房里跑了出来。

“大哥哥,一听声音就知道你来了。”看样子柳絮和钱敏君很熟。

“小机灵鬼,来,让哥哥抱抱。”钱敏君把柳絮举起,架在脖子上。

进了院子,柳絮望着乔菽萍问道:“你是谁呀,我咋没见过?”

“你猜她是谁?”钱敏君故意逗表妹。

“她是大姐姐。”柳絮如是回答。

“你以后要叫表嫂。”

正说着话,黄云香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

钱敏君把柳絮放下来,给黄云香打招呼:“舅姆,我们来了。”遂把身边的乔菽萍介绍道:“舅姆,这是菽萍。”

乔菽萍亲切地叫了一声“舅姆”。

“你们来了。”黄云香端望打量:“菽萍长得真漂亮。”

乔菽萍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柳絮扑闪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乔菽萍,嘴里冒出几个字:“我知道了,你是菽萍。”

“去,这孩子没大没小的,要叫嫂子。”黄云香微笑着纠正道。

柳絮亲热地牵住乔菽萍的手,“你是我嫂子?”

乔菽萍笑道:“怎么,不行吗?”

“这孩子就知道黏人。”黄云香往里让客:“进屋里,你舅舅在堂屋呢。我这就炒菜。”

乔菽萍说:“舅姆,我帮你吧。”

黄云香说:“那怎么行,你是第一次上门,咋能让你下厨。快去屋里,饭马上就好了。”

进了堂屋,见柳熙荫和一个青年人在说话,钱敏君施礼,叫声:“舅舅。”

柳熙荫站了起来:“你们来了,这是叶先生。”

从乔菽萍进门的一刻,叶尔康愣怔了,旋即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表面上两人什么都没有说,但内心已经不平静了。钱敏君向叶尔康打了招呼,叶尔康回应了一声“你好”。在和乔菽萍相视时,目光撞在一起,倏地又分开了。

这顿饭吃得颇为尴尬,乔菽萍几乎埋着头不敢抬起来。从钱敏君与叶尔康的交谈中,乔菽萍得知不久前他才从野外归来。当钱敏君说,“叶先生真是敬业,这寒冬腊月快要过年了,也没想着回家去。”叶尔康说:“路程太远,交通不方便,来回太费周折,不打算回了。”话是这样说,在乔菽萍听了,她清楚他为什么不愿回归了。这让她很不安,如此看来,他并没有把当初放下,时光不能永恒,而情却可以至始至终。直到这时,乔菽萍才相信,有一种缘叫错过,有一种爱叫不舍。一句话唤起了一段记忆,一杯茶染浓了一种心情。叶尔康不愿放下曾经的拥有,自己又何尝放下过。

乔菽萍有些魂不守舍,似乎心不在焉,机械地动着筷子,但叶尔康的一些情况她大致听了进去。知道他在地质所上班,也知道地调所就在西郊的那座道观里。小时候她跟随母亲上过香,还打过卦,尽管香火不旺,但还是有道人在里面修行。后来道观失了一场大火,一个道人和一个女人被烧死了,至此道观废了。至于那火是怎么着起来的,很蹊跷,说法五花八门。正因为那女人和道人烧死在同一间屋子里,各种说法就与桃色故事联系在一起,很吊人胃口。废了的道观一度没人敢去,后来慢慢有流浪汉和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占据。地质分所成立后,政府拨款对道观进行了修缮,这些不信“鬼神”的知识分子住了进去,倒也相安无事。

在饭桌上,乔菽萍几乎不怎么开口。在黄云香看来,这是生涩,毕竟都不太熟悉。身为女人,又是长辈,黄云香给她夹菜,并劝她多吃点。叶尔康不时飘过来目光,乔菽萍低着头,根本没有接住。能看到她,叶尔康心里尽管顿生一股苦涩的味道,即使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他也知足。

那天晚上回到家,乔菽萍神情有些恍惚,当爱已成往,她不知道要有多坚强才能不再想起。一种忘记不是不可以,而自己的心却不愿意;一种遇见不是不美丽,而结局却是不舍的情意。都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可有谁能做到如此洒脱?那刻骨铭心的忧伤又怎能轻易忘却?有些爱越想抽离,却越加清晰;有些人越想忘记,却越在心里。爱情就是这样,总是这般扑朔迷离,折磨着一颗跳跃的心。

不料想得到的却是乔菽萍的冷漠。他不解,这是怎么了?固然结婚已经数月了,但她至少顺从。可今夜,她这般反常,又是为何?他猛然想到了叶尔康,他们都曾就读于西北联大,莫不是……可饭桌上她和叶先生根本就没任何交流,即使提起以往的学生时代,叶尔康只是说,“我在古路坝的乡野地,乔小姐是在城固县城”,如此看来好像没有交集。猛然钱敏君想起曾看到过的乔菽萍日记内容,尽管里面并没有提及那个人的名字,但从情形上判断,她和那个“叶先生”并非不认识。难道……

似乎乔菽萍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是,转而说句“对不起,我想起了我母亲……”这是一句搪塞的话,更多的是掩饰,只有她自己清楚,心绪不宁全都是为了叶尔康。一想到叶尔康宁可孤独地守在郊外的地质所,也不愿回家。

钱敏君也不再纠缠,拍拍她的脸蛋说句,“那休息吧,明天都要上班呢。”

渐渐,听着他轻微的鼾声,乔菽萍大睁着眼,没有一丝睡意。曾经的一个眼神让心悸动不已,从此爱情泛起涟漪;一句别离的话摧毁了所有的美丽,从此断肠是痛的呼吸。

起初嫁给钱敏君确属不得已,乔菽萍除了怨恨父亲,只能感叹自己没有好命。当一切已经发生,慢慢地她面对了眼前的一切。除了新婚之夜在暗中心底有了一声长叹,过后她接受了这一事实。虽说钱敏君是个军人,但从那夜看出,他很体贴,的确喜欢她。身为一个女人,她知道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不管嫁给谁,成家是必然的选择。当然他很英俊,一身军装承托出了他的阳刚,还有英武。正因为如此,她对他倒也不反感,否则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当然要想对待叶尔康那样对钱敏君也风情万种,她一时做不到。

原本以为就这样波澜不惊地与钱敏君过下去了,谁知生活刚刚开始,叶尔康突然就冒了出来,给人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可再仔细一想,都有家室了,无论怎样也回不去了,这正应了一句话:爱上一个人只是一时,忘掉一个人却需要一生。

这一夜,叶尔康注定也是难眠的。有多少前尘往事,就有多少蓦然回首,不想打搅,偏偏就遇上,犹如在寂寞的诗行里,往昔的芬芳在等待,那揉碎的就是不能相忘的念想。能看出那个军官对她挺好,眼眉里都是情。这对他来说是个安慰,只要你过得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围着火炉温一壶老酒,慢慢品味,感觉酸甜苦辣都有了。地处郊区,这里本就是一座没了香火的道观,太上老君是寂寞的,叶尔康和那些因战争有家回不去的同仁们也是寂寞的。喝得有些晕晕乎乎,百无聊赖中叶尔康取下挂在墙上的二胡来一段,让静夜里没有睡着的人听了倍感凄凉。

守在大门口的李老汉一声长叹:唉,这算什么事呀!

既然碰了面,乔菽萍原以为叶尔康会来找她,尽管爱情不存在了,朋友还是要做的。但没有,终究没见他的人影。思来想去,自认为抛开了,谁知当叶尔康那天在槐树巷的柳宅,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了,她的心轰然被催醒了。

正是寒假时期,等不来叶尔康,乔菽萍不惜放下“尊严”,雇人力车去了郊外。到了一问,李老汉告诉她,叶先生昨日乘便车回老家了。这让乔菽萍心生寡味,看来是叶尔康得知她结婚,彻底绝望了。顿时,酸楚的心推着咸涩的泪涌上来,她茫然着,叹息着:曾经花前月下的呢喃、耳鬓厮磨的缠绵、海誓山盟的承诺,现如今真正成了过眼云烟的虚幻,永远消失了。尘封的美丽往事因为那次无意中的见面而历历在目,欢乐悲喜伴随着远去的风景在这寒冬里越来越淡泊,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终是让那些过往深深地刻在了青春的经历中,直到被风化、剥蚀的干干净净。

她把雇来的人力车打发走了,起步去了黄河边。往日泥泞的河滩被冻住了,水的边缘有了厚厚的冰层。远处的城郭清晰可见,城墙上有士兵挎着长枪来回走动。

河风很生硬,凌冽旋起,拂动她的短发,还有她的思绪。慢慢往前走,她不由自己会想起初次与叶尔康单独行走的情景,就在汉水边,他们有了敞开心扉的交谈,不一定要有滚烫的话语,但心在慢慢靠拢,是真实的。想起往事,乔菽萍秀丽的眉间凝结了挥之不去的忧郁,奔流的河水难以化解她眼眸深处那缕淡淡的伤感。

可能在河边呆久了,等回到家,她再次受寒病倒了。尽管屋子里炉火正旺,她缩在被窝里还在瑟瑟发抖。钱敏君回来一摸她的额头,滚烫,他急忙给她裹上厚厚的棉被,开着三轮摩托车去了医院。自上次发烧引起肺部出现问题,以后但凡感冒着凉,她都会体温增加,不到医院打针治疗光靠中药是好不了。

在医院,一切与打针、吃药有关,半夜感觉烧退了,醒转的她看见钱敏君伏在床边守候。她顿生愧疚,心里说着“对不起”,眼泪已经下来了。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眼里多了浓浓的温情。

他醒了,歉意地攥住她的手,说句,“你看我竟睡着了。”

“上来,到我身边来睡。”她手上使劲,拉他。

他说:“你是病号,要好好休息,这么小的床……”

“没事,我已经轻松多了,我要你陪着。”她的眼里含着深情。

往里挪挪,等他上来,她偎在他的怀里。彼此看一眼,有了会心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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