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林虞柔听到声音回神,看到自己的贴身侍女流云疑惑的目光她也未说什么,只问道:“何事?”
流云一脸担忧,“小姐自游会后便总出神,可是有何不适?”
林虞柔心道她竟表现的如此明显“我无事,你不必担忧。”
流云很是机灵,看林虞柔分明一副初情萌动的样子,试探的问:“小姐可是在想什么人?”
林虞柔未料她有此一问,像叫人发现秘密一般,脸一下通红,嗔怒道:“乱说。”
流云见她样子便知她未猜错,哈哈笑道:“小姐莫要害羞,您的心思都在脸上了。”
林虞柔作势要打她,流云笑着躲避。想到什么流云停下,对林虞柔道:“今日有一个姓顾的公子上门提亲,老爷夫人说要问过你的意思,我这方忆起。”
林虞柔听罢也停下动作,皱眉道疑惑的道:“顾公子?”眸子蓦的一顿,她曾与那男子同游,记得那人的仆人来寻他时,叫的就是顾公子!问流云道:“他现在何处?”
流云回答道:“与老爷夫人聊了一阵子便走了。”
林虞柔眼神暗了暗,她不知是不是她所想的那人,莫要是她自作多情才好。
“老爷,夫人。”
外面传来婢女的声音,林虞柔起身迎上去,林氏夫妇走进来她拜道:“爹娘怎么过来了?”
林母扶着她的手带她走进里面,看着她道:“今日有一位姓顾的公子上门提亲,我们想问你的想法。”
林虞柔尚不知那顾公子是否自己意中之人,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有道:“女儿可否见一见那位公子?”
林母迟疑一下,“未出阁的女子是不可面见男子的,不如下次你躲于屏风后,晓一眼便罢了。”林虞柔欣然应允。
次日提亲之人又到府上,林父对这个俊朗的青年印象不错,伸手指向桌上的茶道:“雨后新茶,顾公子尝尝。”
坐在厅堂中的青年顾迟谢过林父,彬彬有礼的端了茶饮一口,笑赞:“茶淡香浓,着实好茶。”
林父笑中露出满意,也不再说话,林母问他的门第,才知是名门顾府之子,一时信任不少。
厅中屏风后,林虞柔在看到那个谈笑间从容优雅的男子时,她的心跳便乱了,是他!他竟真的来提亲求娶。
“在下先行告辞,多谢款待。”顾迟起身拱手说道。
在他走后,林虞柔自屏风后走出,双颊羞红的样子让林氏夫妇笑骂:“怎的这样没出息。”
林虞柔红着脸对林父林母道:“女儿愿意。”
爱情之中,犹如春草饮露,满足而知味。
二人一骑驰骋在郊野草地之上,林虞柔贴在身后男子的身前,俏脸微红。
两人累了将马牵到一边,躺在草地之上。
“虞柔,若我有一日骗了你,你可会原谅我?”
河畔上顾迟看着被他搂在怀中的女子问道。
林虞柔不懂他为何有此一问,笑着道:“你倒先说,你有何事骗我?”
顾迟沉默,林虞柔心下疑惑,从他怀中起身,看着顾迟有些犹豫的脸,不由问:“何事不能与我讲?”
顾迟看着她,半响笑笑,“我只是想知道罢了。”
林虞柔心思细腻,看着他的眼睛问:“当真?”
顾迟笑着弹她的头“我是想知道,若我骗了你,会不会被罚睡书房?”
林虞柔俏脸一红,打上他的肩嗔道:“我岂是如此泼辣之人。”顾迟笑的开怀,抱着林虞柔“我自知你不是。”
林虞柔在他怀中红着脸,而顾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眸深深若有所思。
林虞柔想起什么轻轻推开顾迟,站在他面前说:“顾郎,我今日遇一算命先生,他让我喝一杯茶,问我是何滋味。”
顾迟听来有趣“哦?还有这种事?”林虞柔轻笑道:“那茶极香,与我们平日所见皆不相同,我抿了一口,你猜是何味道?”
顾迟好奇的问:“什么?”,林虞柔一脸兴奋的道:“很甜,如蜜一般。”
顾迟惊诧“有这种茶?我倒是从未听过。”想了想问道:“那位先生说了什么?”
说到这个,林虞柔顿了顿,神色也是带了疑惑“那先生只是笑了笑,说味由心生,我也不懂他是何意思。”
说罢她的脸红了红,看向顾迟的眼神情意深深“我想,是说我们的爱情很是美好。”
顾迟眼眸沉了下,笑着看向她,“我却觉得,是你很美好,像蜜糖一般。”顾迟声音很低沉,有一种温柔的感觉
林虞柔羞恼的骂道:“油嘴滑舌。”
顾迟没有说话,二人静坐片刻。
“我已选好吉时,你我成亲可好?”顾迟的声音幽幽传来。林虞柔高兴的看他问:“当真?”顾迟点头道:“当真。”
林虞柔倚在他怀里低声道:“愿君不相负。”
缘来之时,相成圆满。
“一拜天地——”礼官高声喊道。
二人向外面天地深深鞠下一躬,以此证相合不弃之誓言。
“二拜高堂——”
顾氏夫妇坐于正座之上,看一对新人向他们鞠躬行礼,笑的满意。
“夫妻对拜——”
林虞柔透过头纱看向对面的男子,顾迟也正笑着看她,二人一同躬身,如此便算是真正入了顾府之门。
“礼成——”
顾府算是大家,府上公子成亲也是大置大办,此时厅中宾客满堂,玉盘珍馐。
顾迟穿着新郎服在宾客之中敬酒,听他们的恭喜之词。
林虞柔头戴红纱坐在床上,等那人来为他揭开。
“吱”门轻微的响声,房中有了脚步声,林虞柔的心跳加快,紧张羞涩的抓紧身下被褥。
身侧的侍女叫了一声“公子”便出去将门关上。
林虞柔并未听到那个婢女声音中的纠结与恐惧。坐在床上等顾迟过去。透过红纱可以看到一个人走过来,待那人走到近处林虞柔便猛地睁大了眼,这不是顾迟!来人的身影极是陌生,在他靠近后林虞柔看清了他的样子。“啊!”她立时尖叫一声,“你是谁?”
她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如年过九旬的老人般皱纹遍布,疤痕交错,向她俯身过来。林虞柔惊恐尖叫,诺大的园中却无一点动静,那个男人伸手将她搂住,不顾她的挣扎低头在她身上亲着,林虞柔敌不过他,绝望之下只有喊顾迟的名字,却也是没有回应。新婚之夜怎会有陌生的男人进来?本在园中的下人也无一人听到她的喊声。那个男人一下揭开她的头纱,一张丑陋可怖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在她的挣扎中说道:“我便是顾迟,你喊谁呢?”
林虞柔惊恐之中推开他“走开,你怎会是顾郎!”
那人眼中是愤怒、不甘、恨意交织的情绪,如在锅中熬煮出的浸透灵魂的复杂感情。眼中带了疯狂,用令人恐惧的冰冷声音说道:“你的顾郎不过是长了一张好看面孔的狸猫,若不是因了这面孔,他什么都不是!”
在林虞柔茫然又不知所措的视线中继续道:“我便是顾迟,你不是要找我么?”
这里离住院并不远,他们之前的声音不会完全无人察觉,因了男子的话,一个想法浮出脑海,直让她四肢发麻,无法动弹。
男人用那本就丑陋可怖的脸冷笑着,“怎么,不躲了?”靠的更近些冷漠的盯着她的眼睛“你再多喊一会,看你的顾郎会不会来救你?”
林虞柔仍立在原地,她没有躲闪的力气,只在男人靠近她解她的衣带时,闭上眼睛,猛地将方才便从头上拔下的珠钗刺入自己的胸口,眼角的泪滴落在珠钗上面,如一个女子的心,碎的再无可回旋之余地。
“叮”
清脆的声响在林中传开,唤回女子沉浸在回忆中的心。林虞柔猛地一愣,恍然发觉是在一片竹绿之中,方才的恐惧一扫而空,心头舒适。抬头看去,冥月正放下方才敲击茶杯的物件。
林虞柔睁大了眼睛,那正是她大婚时戴在头上,用来了结自己性命的发钗!
一下站起来,林虞柔看向冥月“怎会在这里?”
冥月抬手示意她坐下,“此为你阳间之物,若不是它,你到不了此处。”
林虞柔听罢忆起,她自尽后茫然的徘徊于世,不论她去哪里,都无人可以看见。只是方才她像是受到什么指引一般,走着走着便来到这里,原来竟是这钗子么。
盛洺棋在一边倒是好奇了,他何时弄来的?
冥月低着头道:“顾府确有顾迟,却并非你心上之人。”林虞柔思索间,冥月开口。
他用淡漠的语气说道:“顾府之子,自出生便丑陋不堪,而人们知道的顾府公子温柔俊美,那是因为他们收养了一个养子,代替真正的顾迟以保顾府颜面。只是收养之子不能代替顾氏的血脉,所以顾迟接近林姑娘便是为了让她与真正的顾迟成亲,如此便是狸猫相替。”
盛洺棋听罢愤愤难平“竟有这种笑话,他们的颜面重要,就可以罔顾一个女子的心?这是骗婚!”
“他们本就打算待她失了清白之身,碍于他人眼光林虞柔也不会将事说出去,在人前只需让假的顾迟出面就好,只是未料她如此刚烈。”
冥月边说边伸手为暗自垂泪的女子换上一杯茶,声音低沉磁性“姑娘不妨品一品这茶。”
林虞柔正伤心,听到冥月的话拭了泪端起茶,放到嘴边却是猛地顿住,一下抬起头看向冥月。
人便如线,在世间有许许多多线,有相交之时,有相遇而过之时,你路过的人,会以何种形式再次出现,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像两条线何时相交,你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