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月疑惑地看他,轻笑着问他,
“冒昧地问一句,水神找他何事?”
北淼欲言又止,但二人都看着他,不说话太过无礼,又不好直接拒绝,沉吟几下才重新开口,
“那山夫不知捉了我多少虾子蟹孙,今日又有人报他捉了我六筐蟹一筐虾。东海之大虽海产众多,可那山夫不知节制,日日捕食,近海的海产少了大半。”
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平息一下怒火又说,
“不瞒二位,我之前找那厮,皆让他寻了由头搪塞过去。这次他实在过火,听闻他到了这里,我便来此寻人,还望冥母府君给我几分面子,将山玄幽交与我。”
北淼说完还怕自己言语间惹他们不快不肯交人,毕竟山玄幽与他们是好友,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一声呵笑传入耳中,他疑惑地看过去,花刹的嘴角勾起,重复一遍,
“山夫?这称呼倒是贴切。”
说罢皱起眉有些嫌弃地道:
“怪不得方才去端药,整个膳房有一股子腥味,原来是他祸乱出来的。”
冥月还好,花刹不喜腥气,每次见山玄幽吃海味都要避开。
北淼见他们没有反对的意思,神色有些急迫。冥月看到后轻笑,
“既是水神要人,我们自不会阻拦,东厢偏殿,殿下不必拘谨,自行去便是了。”
北淼一喜,当下便起身拱手,
“多谢!北淼这便告辞。”
冥月看着着急忙慌走出去,生怕山玄幽跑了似的模样,转头对花刹笑道:
“也还是个孩子罢了”
花刹瞥他一眼:就这样将你朋友卖了?
冥月撇撇嘴:作孽太多,总得还不是。
山玄幽自是不知他被卖了,与冰若在殿中吧唧吧唧吃的欢快,还不时嫌弃地嘟囔,
“你也就捉了一筐,吃了两筐都有了。这是水蛭寄生虫的行径你知道否?”
说半天冰若只瞥他一眼,特意从他面前拿走一个蟹子,只看体型便知蟹膏肥的很。山玄幽还未说什么,就听殿外一个声音冷冷传来,
“山神大人也知道寄生虫为何物啊。”
这声音在山玄幽听来就像是腊月寒风,脊背一下僵硬,冻的他不由抖了几抖。
冰若闻声抬头,北淼正幻化出身形,几步走进殿中。眼睛扫过堆了满满一桌的虾皮蟹壳,眸中幽暗,转眼去看僵硬着身子,眼神躲闪的山玄幽,走到两人中间坐下。
山玄幽在他坐下时感觉头皮一麻,身上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全涌上来。只能勉强地扯了嘴角,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来。
北淼声音仍是森冷,带了十分的嘲讽,
“本神以为你这样的,不会有这种概念。”
说话间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吃的可过瘾?”
“呵,呵……”
山玄幽很有种偷鸡被抓个正着的窘迫,嘴中发苦地呵笑两声。
冰若看山玄幽如坐针毡的样子,心下有些猜想。坐到中间的人又开口,视线转移到了冰若身上,
“这次还带了帮手。”
冰若对他的打量只以一向的面无表情回应,侧目看着北淼,基本猜出来人的身份。
“新任水神。”
北淼看着他,点头道:
“正是。”
虽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他并不知道对方是何人。
冰若看出他的疑惑,并不打算解答,左右是山玄幽的仇家找上门,他何必蹚这浑水。默默地将方才掰下来未吃成的蟹钳放到嘴里,
“咔嚓,咔嚓……”
清脆的声音在殿中显得很是突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现下让山玄幽听来,却是刺得他耳朵发疼。主要是心惊,北淼本就阴沉的脸色这下更是黑的能滴出墨来。心下暗骂:这个没眼色的东西,你一会儿再吃就不行了?当着人家主子的面就吃,你吃什么吃!
你是故意的否?
饶他心下再多词儿,对上北淼的神色也说不出啥了。
“那什么……”
舔舔干涩的嘴唇,山玄幽试探地开口。一句话未说完便被北淼打断,
“抓你。”
“......等一……!”
不等山玄幽的话说完,手腕已被人握住,倏忽之间便消失在殿中,惊慌的呼叫也只剩被风吹散般的余音,须臾远去不见。
冰若眉间微动,看一眼二人离开的地方,将手中只剩坚硬外壳的蟹钳扔到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就这么让他带走了?”
他清冷的话音出口,殿外的两人便走了进来。花刹嫌恶地掩了鼻子,挥袖向桌上施了个法,将那股子腥味盖住才到桌边坐下,瞥一眼上面的残屑幽幽说道:
“吃了不少啊……”
冰若的手在桌上不轻不重地点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
“不是我抓的。”
诚然他吃的不少,可他抓的真不多啊。
花刹点头,
“所以,总有人要负责。”
冰若想了想,果断放下心中仅存的一点义气,看向冥月问道:
“你的身体如何?”
冥月点头示意无碍,有些惋惜地轻叹,
“玄幽被捉去,定要被那水神好生折腾上一番。”
花刹漏出笑来,
“浅海子孙快让他吃净了,不折腾他倒是折腾谁。”
冥月想了想,
“也是。”
“咔嚓!”
又见此清脆声音,冰若将从山玄幽那抢的蟹子剩下的蟹钳掰下来,放进嘴中,这么一咬,换得花刹和冥月齐齐的注视。似有所感地抬头,见冥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将手中的钳肉递出去。
冥月:“......若你换种剥壳的方式,我兴许会吃了它。”
冰若一贯没什么表情,闻言收回手,几口吞下去。冥月总觉得冰若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同,虽这生人勿近的样子没什么两样,却总在其中夹杂了几分呆滞……
眸色暗了几分打量他,却着实看不出什么。
“娘子我有些累了,回去罢”
花刹点头,起身微微扶了他站起来,出门前回头说道:
“打扫干净。”
冰若回应的方式是重重地咬一口蟹壳,咔吧咔吧嚼的起劲。
冥月多看了他一眼,拍拍花刹的手,两人并肩走出殿去。到行的远些,冥月轻声开口,
“你是不是也察觉了?”
花刹看进他的眼睛,便是默认了,方才她便疑惑,
“为何不诊看一番?”
冥月沉吟几下,吐出一句,
“味道太大。”
花刹失笑,确实。
东海
海波无风不起浪,千尺之下有洞天。
龙宫之中,水神殿里不时传来一阵阵惨叫,凌厉到刺痛耳膜,听者皆觉凄惨,不由躲得远远的,心下暗自猜测是什么人被二皇子抓来,又被二皇子用了什么样的严刑。
“啊!啊……!”
山玄幽的嗓音沙哑,断断续续的叫喊声几乎变调,北淼的眉毛紧紧皱起来,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耳朵,冷眼看着被他绑在架子上的人,咬牙切齿地开口,
“闭嘴!”
声音戛然而止,一时间殿中静的异样,偶尔能听到几声抽噎,似乎是鼻涕倒吸回去的声音。
北淼直挺着背不发一言,那道灼热中似乎还带了泪花的视线让他头皮紧绷,
“鞥……鞥!”
“你有病罢!”
北淼唰地站起来,高声骂了一句。
看山玄幽睁大眼睛看他,嘴抿成一条缝,一副生怕他对自己做什么的样子,北淼看他这模样更来气,两步走到他身前,颇烦躁地问道:
“你弄这副样子,我是对你做什么了?你再装这可伶相,我便真对你做些什么,也不枉你费劲喊这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