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下午两点十五分,陈艾和周瑞走上了云山。要说整个苍山山脉除了苍峰哪座山最高,恐怕谁也不敢说不是云山。
苍山山脉围绕着包裹桐城的一片青青草原,其中大多数山峰集中在东部。如果你站在大草原中央,桐城城区的上空往四面望去,你会发现西边,南边,北边都能看到山的尽头,看到远方的大河,看到远方的古朴村落,看到远方的条条大道。
如果你朝着东方看,你能看到的只有连绵不绝的山峰,云雾缭绕的山峰。从云山开始,东方所有的山脉都常年云雾缭绕,置身其中,如临仙境。
人生总是充满了戏剧性,上一秒还是平步青云,下一秒就已经跌落谷底。谁也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云雾缭绕的云山中,陈艾和周瑞踏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地面上铺满了落叶枯枝,嫩绿色的青草也从中长了出来。
“我们该去哪?”周瑞弱弱地问。
“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也不记得来时的路了。”陈艾对周瑞说,“你知道吗?你记得吗?”
周瑞沉默……沉默不是表示肯定,周瑞也不知道,不记得了。到了云山就已经是苍山山脉的深处了,两人都没有到这里来过。
周瑞声音小的像蚊子:“陈……陈艾。你有没有发现周围的森林里有一双双眼睛正在盯着我们。”
陈艾向四周看去,看到了森林里一双双魂兽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老人们说,大山深处隐藏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魂兽,他们就像避世的隐士,不是吃人的怪物。如果你不攻击他们,他们是不会攻击你的。”陈艾笑着对周瑞说,自信满满,“跟着我走吧,绝对没问题。”
“魂兽不都是吃人的吗?”
陈艾笑着摇头:“你啊,怎么还相信课本上的那些知识。你应该去桐城图书馆多看一点书,看看这大千世界,有多少奇妙的东西。”
陈艾带着周瑞上路了,走过一段林间小道,看到云雾缭绕中一个吊桥若隐若现。陈艾笑容骤现,带着周瑞跑过吊桥。云山深处,云雾渐少,但树木更加高大。穿过幽深密林,陈艾停于一块巨石前,武魂附体一拳打暴巨石。
碎石飞向空中,周瑞惊掉了下巴,一个山谷出现了。山谷狭窄,费力通过后,视野霍然开朗,耳边有潺潺的流水声。
陈艾脸上尽显得意,就要向前跑去。周瑞突然开口了,声音却是颤抖的:“等等!陈……陈艾,我怎么感觉你认得路。”
陈艾止步,猛地看向来时的路,脑袋嗡一声响:“是啊,我,我怎么认得路啊?”
潺潺流水声映衬下,那苍老的,尘封在记忆中的声音响起了,仿佛隔着千年时光:“少年,来吧……”
第一次听到这声音是五岁那年。
“小孩子,识相的滚远点。”
“人类,你修行不易,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为什么我的武魂会是你?五岁的时候咬我的那只魂兽是不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带着诸多疑问,和复杂的心情,陈艾走进了面前的山洞。穿过一段点燃着火焰的甬道,陈艾到了洞内,看到了它。这一望,就是十年的时光。
魂兽冰火鸟正用他又长又尖的喙叼着一条蚯蚓喂给自己的崽小冰火鸟吃。过了十年,这只冰火鸟还是如同十年前一样高贵而优雅,只不过头顶上多了一撮白色的毛。就像人老了,头发会变成白色。
陈艾开口了:“我和霜炎家族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不是十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冰火鸟点头:“对,我和我死去的丈夫是霜炎家族的始祖。”
“我的武魂为什么是你?”
冰火鸟慈爱的目光一直盯着吃蚯蚓的小冰火鸟,从容说道:“少年,也许你并不知道,你本来是没有魂力的。你的武魂,是废武魂,蓝银草。”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击在陈艾的心上,陈艾的心沉了下来:“我原本,是没有魂力的吗?”
“十年前,我的丈夫过世了,同时我也怀上了我的孩子。一旦我生下我的孩子,我体内的内核就会消失。如此,世间便只剩下了一条霜炎家族的血脉。临产之际,我飞回苍山,途中觅食过程中,我看到了你。
一个拥有着我的挚友万年雪天鹅血脉的未满六岁的孩童,一副能够兼容所有飞禽类武魂的躯壳。
那时,我消耗掉一半的力量,把我的内核融入了你的血脉。”
陈艾扑通一声跪下,眼眶湿润:“您的再造之恩,陈艾没齿难忘。”
冰火鸟庄严地说:“少年你要记住,纵使霜炎已灭,冰与火之歌永不断绝。霜炎家族血脉的延续,靠你了。”
陈艾双手握拳:“我记住了。”
语罢,冰火鸟举起双翅,抱起小冰火鸟走到洞的深处。陈艾跟着走了过去,洞的尽头是一片森林,寂静的森林里出现了两条路。冰火鸟将小冰火鸟放在路口,轻轻拍着小冰火鸟的头:“孩子,你已经长大了,剩下的路妈妈不能陪你了。”
小冰火鸟低垂着头,一步步远走高飞。这一天终会来临,以前妈妈就经常告诉她,如果有一天我们被人类包围了,你一定要跑!
现在,就到了那一天。
冰火鸟走回去,把周瑞拉到了陈艾身边,用自己的身躯堵住了洞口。发出了一声声对天地的质问,对世间的控诉:“为什么人类总是那么自私?理所当然地认为魂兽就该为你们提供魂环?就该把自己的血脉给你们?少年,你们赶快从后方的森林跑吧。”
“为什么?”
“你难道没有发现后面跟着一群人吗?你难道没有发现一位魂帝跟在你的身后吗?那是武魂殿!你身上也带着霜炎家族的血脉,赶快跑。”
陈艾难以置信地看着洞口,那里已经被冰水鸟堵住了。
一箭破空而来,射穿冰火鸟的身体。
“走!”冰火鸟的声音沙哑又凄惨。
陈艾拉着周瑞不要命地跑进了那片森林,泪水不可自抑地流了出来。此时此刻,陈艾对武魂殿的恨意,达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