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山三十六关只剩了十八关,虽然这个结果有点意外,但也是好事。梅止一早随意吃了些山里的野果,就向昨天花寰歌所指的地方出发了。刚走了没多远,就见她已站在路边,看样子,是在等他。
“花谷主。”
浅浅拱了一礼,梅止上前。花寰歌见他走进,心中顿是剧跳如鼓,道:“我……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谷主请说。”
“七龙潭里有棵巨树,树上个有木屋,你要找的东西就在屋里。”
“谷主知道我在寻什么?”
花寰歌摇了摇头,道:“不,我不知道,但是婆婆说过,如果有人进谷要找七龙潭,品性端正者,可告其详。”
听她这么说,梅止一笑,道:“谷主谬赞,多谢。”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谷主请说。”
“你取到东西之后,能不能带我离开。我想跟着你。”
“这……。”
梅止有些犹豫,随即问:“这儿是谷主的家乡,为何要离开?”
“除了守关的那些人,谷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婆婆也说过,七龙潭的东西一旦被取走,我就不必再守在这儿。我想去外面看看,你能带我走吗?”
“并非梅止不愿。谷主想出去,我自当引路,但出了谷之后,还请谷主自便。”
花寰歌蹙了蹙眉,眼中略显急色,道:“我想跟着你。”
“梅某在江湖身处险境,仇敌众多,谷主与我同路,难能安全。”
“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梅止摇了摇头,道:“梅某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哪里能护得住谷主。”
“你……,可是我一个人在外面,也很危险啊。”
“说的也是。谷主即担心外面不安全,不如就不要出谷了。虽这谷中有巨蟒,但谷主之前也说它们呆在十八关之界,已不向前逼近,料想这里应当是安全无虞。”
“你。”
花寰歌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能直接说自己心仪与他,愿相随而伴这种话,而且观他言下之意,对自己并无好感,拒绝的半点情面也未留。
“谷主若是还想出谷,待梅止取了东西回来,自当引路。”
他话落,又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入了林子。
瑶山地处偏低,愈往深处,林密地湿草茂苔盛,就连头顶的光线也暗了许多,梅止每走一会都要跃上枝头辨认方向,以免迷路。这般走了快一上午,也未见到那棵巨树,正欲坐下歇息片刻再行,却听林子里似乎有什么动静。
他没忘记花寰歌所说的话,林中巨蟒贪食,莫不是这会儿就来觅食了。
起身跳到树上,寻着声音而去,刚行了约数丈,一阵极臭的味道飘荡入鼻,恶腐败肉随即映入眼帘,只见几十上百条骨架烂肉以及各种糜烂汁水沉浮于坑中,蝇蝇蛆虫爬于其上,或红或白或黑或绿,颜色斑斓的让人忍不住作呕,饶是梅止已屏了息也被熏的差点吐出来,只得急急略过,再往谷中而进。
谁知刚过了那处,便听前方一阵喧枝闹叶的声响,忙转身避在了一处大树后。
而就在他刚刚站定,一条白黄相间足有水缸般粗细的蟒蛇从林中游冉而出,亮白或黄的鳞片在林中反射着头顶的太阳光,片鳞如掌腥气如风,摩擦着草丛从身边经过时,梅止不可抑的有些惧意,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蟒蛇或都可以说,他从未见这么大的动物,一条已经如此,若有七条在此,梅止觉得自己就是武功盖世也难逃被吞入腹的下场。
待那蟒蛇过了,他方敢长舒了一口气,片刻不敢停留,运极轻功就向林深处而去。
这般行了一天,途中也躲过了另外两条巨蟒,但从枝头遥望时,尤未见那巨树之处。
黄昏未下,夜已上头。
山里的夜总是来得特别快,梅止寻了处枝桠躺了下来,然后往四周洒了些药粉防止毒蛇或毒虫接近,虽然这东西对那种巨型大蟒无用,但却能挡得住那些小动物。但虽是如此,他也不敢全然放心,半睡半醒着警惕着四周。
半夜的时候,突然一阵淡淡的笛声从林中湮荡而来,如同幽灵之声,轻飘飘的带着几分不真实。梅止从树枝上坐了起来,但却辨不出这声音是从何而来,踏着轻功向前行了几步,却见月下森林之上薄雾轻漫,皎然而起,如同云上仙境,带着点不真实与幻境。
梅止似有所觉,从腰间取了短笛,相和而奏。
那林中的笛声突遇它音,先是一滞,接着又复了那股子轻飘飘的味道。待一曲终了,远处一抹白光闪动,接着树飞地动,不过片刻,数条巨蟒已蜷于四周,月光之下,如同一条条银带,令人眼动心惊。
而众蟒之中,一条最为粗壮的白色巨蟒似是头领,身如街宽鳞似盆大,两只眼睛更是如同缸一样的大小,梅止站在枝头,眼见它仰头与自己对立,浑身上下顿时涌出一股寒意,他发誓,莫说这辈子,他下辈子也应该见不到这么大的动物了。
随着头蟒仰身而立,四周数条巨蟒也皆起身,月色之下,蟒鳞反射着皎光,将他围在其中,如同望着一条蚯蚓般。梅止从那一双双的眼睛中,看到了疑惑与敌意,拱手行了个礼,道:“在下梅止,前来求取《苦真鬼诀》残卷,并无恶意。
话落,一人从天而降,落于那头蟒顶上。
持玉笛披白衫,身形长立散发微披。将笛子插至腰间,他轻轻跺了跺脚,那头蟒立时将身躯伸长将脑袋向梅止的方向送了去。
“好个胆量过人容貌也过人的侠客。”
他上下打量过后,随即巨蟒便重缩了头回去。
梅止见此人无意起战,心里舒了口气,巨蟒在旁,若真兴战起意,他恐怕逃不了几步就成了蟒腹之食。
“你说你来取《苦真鬼诀》的残卷?”
“是。”
“那带有手信?”
“手信?”
见梅止不明,那人一个屈身直接坐在了蟒头之上,道:“是啊。雪东棠让我守着那东西,无他手信,绝不交出。听起来你不是他的后人,回去吧。”
“前辈,梅止确实非雪前辈后人,但取《苦真鬼诀》残卷乃是为平定魔族,雪前辈一生除魔,其门下弟子周镜兰与玉横尊更是以此为志踏入江湖,梅某与其意相同,虽名义上不是其后人,但却与其有相同意愿,从这种层面上说,也算是其之后人。”
那人听完先是一愣,道:“你倒是口齿伶俐的很。不过我还是要纠正一下……。”
“前辈请说。”
“我不是你的前辈。”
那人扭头,有些郁闷的道:“雪东棠是我爷爷旧友,看形貌,你与我也差不了几岁,别叫我前辈。”
“呃……是。那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小爷花寰风。”
花寰风,花寰歌。他们是什么关系?
但花寰风没跟他再说下去,转而道:“你走吧。没有手信也不是雪老头后人,我不能交出残卷。”
“兄台留步。”
梅止话落,扯了袖子将那条红丝带露出,道:“虽不知所说的手信是什么,但这条丝带乃是雪前辈的爱徒所赠,不知是否合兄台手信之意。”
花寰风眉一凝,问道:“周镜兰给你的?”
梅止否认道:“不,这是李姑娘给的。周姑娘已不在人世。”
一句话落,花寰风先是愣再是惊后是疑,他颤颤的问道:“你说什么?周镜兰已不在人世?”
“是。周姑娘五年前为助江湖除魔,只身犯险入魔窟,已被害五年……。”
他话未落,花寰风人已近前,面色苍白的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是怒还是恨?是惊还是伤?
梅止说不清楚,四周巨蟒见花寰风如此,立时鳞片摩梭,黄眸现细瞳杀意,云掩月光,阵阵林风,树顶的两人相持不定。
“花公子若是不信,可自行求证。抱歉,周姑娘的死与在下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她死了?”
花寰风似是无法接受这件事,退了两步,从树顶直落了下去,梅止心道不好,正欲起步救援就见那条大蟒低头一垫,稳稳的托住了落下树顶的花寰风。
他趔趄的在蟒头上退了两步,口中默念了数遍“周镜兰”三字,最终哂然一笑,背手而立道:“她死了也好。”
这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似是有什么难言之事。但他不欲再提,梅止也不想多问。但《苦真鬼诀》却是必须要拿到的。
“花兄台……。”
“要取《苦真鬼诀》,让昆仑现掌门拿昆仑掌教令前来,否则我是不会给你的。”
“可现下……。”
他话还没说完,花寰风就驾着那头巨蟒转眼已在视线之外,速度之快,让梅止连追都没法追。
叹了口气,看来这事急也没办法,论实力人家有数条大蟒傍身,论地盘这里是人家的,论手下外面还有十几关的守关人。
先回去再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