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如闻泣幽咽。
红色的小木屋内,光色杳然。
由于药物的作用,李斯变得饶有兴致。
挂在墙壁上的黄色警示灯,随着室内刺耳的重金属摇滚节奏一明一灭。
伴随黄光闪现的,是一幅直接绘画在墙壁上的巨型希特勒肖像。他身穿英挺的德意志军服,眼神透露旺野的嗜血欲,凶猛而伟大的恶人。
揭声器奏出雄壮的纳粹军歌。
“我可怜的约翰啊……”李斯抚摸伏在他膝上的夏伦的头发。“我多么的想念你。你终于也回来了……”
夏伦抬起埋在李斯膝上的头脸。他的眼神中充满敬畏。
“为甚么要离开呢,约翰?”李斯扫抚夏伦的胡发。
“我……只想能够集中精神,多写几首好的曲子……”夏伦的声音显露怯儒。
“这是错误的啊,约翰……能够给你最佳灵感的人只有一个——我。”
“我知道……主人,我错误了……”
李斯轻抚夏伦苍白的脸颊。
“我很高兴你能平安回来……让我再看清你的脸。这段日子我是多么想念这张美丽的脸……答应我,不要再离开好吗!”
李斯俯首,亲吻夏伦的嘴唇。
“你的嘴唇很冷。”李斯把脸移开,以尖长的指甲轻刮夏伦的下唇。“你很久没有吃饱了吧?待会叫穆奈找几个女人回来……不要街上那些流莺,找几个新鲜的处女,好吗?”
“主人……”夏伦目中闪出愤怒的星火。“在喝光一个人身上的血之前,我的饥饿感是不会消失的。”
李斯拨开夏伦左边的鬓发,“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
“身上衣裳口中食!”夏伦笑道,“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您还有如此雅兴!”
只见夏伦左耳已重生,但新旧肌肉间交接处仍有隐约的印痕。
“是那个伤了你的人吗……报纸上说,他的名字是……索多玛。很地狱,很美的名字啊……”
“我.要.他!”夏伦发出野兽似的嘶吼。
“约翰,你知道自己为甚么会受伤吗?”李斯从裤袋中掏出一件东西。“是这个。”
夏伦看见李斯握住的银十字架,身体迅疾地缩成一团返到了墙角,发出颤震的嚎叫。
“不,主人!请拿走他!求你!”
“不,约翰,你要学会克服这种恐惧。那只是件小时候受的那些无聊的基督教教育遗留的恐惧。你在歌唱生涯中一次又一次地表现出反建制、反基督,都只是件面对这种恐惧而作出的反射。现在你要学会真正克服它。”
李斯伸出腥红舌头,舔舔手上的银十字架。
“不要害怕耶稣。他跟我们一样都是从死亡中复活,并且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假如他是神,我们也是神。”
李斯摇首,挥开遮住脸前的长发,暴露位于眉心的一个纳粹“钧十字”刺青。
年仅二十岁的歌手,在激光唱片中沙哑地呐喊一句句无意识般的歌词,竭力在游说人们,世界对他而言是何等绝望。
小小的公寓里堆满许多酒瓶,还有各种奇怪的东西:墙上挂着十多件******用具;一个啤酒杯中装满了警章:一束凋谢成黑色的玫瑰插在一只长皮靴中;一副私人电脑搁在地板一角,监察屏幕喷满红漆,键盘像老人的牙齿般缺去几块……室内唯一的沙发安放在希特勒肖像之下,上面坐着一个高瘦的男人:金色长发遮掩了脸庞,坦露的上身如雪皎白,右手控着一柄军刀。
图穷匕见;锋芒毕露。
夏伦仰首发出尖锐的嘶叫。他抓起压在脚下的已经奄奄一息的黑人,猛力摔在墙壁上。
一记刺耳的脊骨折断声——
黑人狂呕一口鲜血,尸体软软地沿着墙壁滑下。
壁上的希特勒肖像微裂。一片血污抹在纳粹元首的喉颈处。
只见夏伦的嘴角浮现出迷人的微笑。
“约翰,发生了甚么?“刚喝饱了鲜血在假寐的李斯从床上挣扎起来,冲到夏伦跟前。
夏伦双手抱着头。“刚才……有些东西轻轻刺到我的头颅里……“
“很痛吗?“李斯怜惜地抚摸夏伦的头发。
“不……主人,不痛。但是我感觉到那是“他“——那个叫索多玛的男人!我感觉到。他就在不远处……在南方!“
“南方……“李斯沉吟。“是在南美洲么?“
“不……比这更近……更近……“夏伦在努力搜索刚才的记忆。“是他……“
“可能在圣地亚哥。“李斯扶起夏伦的身体。“来。现在我们就去找他!约翰,你喜欢坐什么车子去?‘雷鸟’还是‘哈里戴维逊’?不如弄一辆货柜车……”
探员史葛.朗逊神色黯然,再次按下了猩红色的录音按钮——
如同拜伦诗篇暗之咏叹调般近乎於完美。
磁极上如同烙印般的他那几近绝望的声响……
圣地亚哥……刚收到的消息:法兰克.山形刚从那户口支取了五千元现金。地点是洛杉矶日落大道。
决定立即到洛杉矶。文西则留在这儿守候索多玛的消息。备忘:到当地银行取保安录像带观看,确定山形的样貌。
汽车刚坏掉了。来不及申请租车。有一班夜车刚好配合时间。
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现在一点点线索对我来说都他珍贵。
同时洛杉矶——圣地亚哥公路圣安娜市附近
一辆火红色的开篷闪烁着黑色光芒的‘雷鸟’载着两个长发男人,引擎带着怒吼般的声音发动,驶出公路旁的加油站。
雷鸟上的立体声 HIFI 音响不断播放着,Burzum 乐团的 Single - Aske 唱片,一首名为 A Lost Fotten Sad Spirit 的单曲不断的重复播放。
加油站里,一名加油员被吸干了血液的尸体,倒卧在收款机柜台后面。
史葛.朗逊点了一根烟,泪流满面,无法掩饰内心的悲恸,这是我历来进行最困难的一次催眠。不单因为许久没有使用催眠术,也因为自己的精力比以往衰退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拥有十分坚强的意志,要解除他情绪上的保护非常困难。但终于也成功了。以下是以当时的录音带整理的纪录(S=索多玛):我:回忆你的童年。更早的时候。慢慢地、仔细地回忆。在维也纳的时候。
S:我住在很大、很大的一座建筑物里……有很多小孩……有一个很大的花园……有很多人……我:是孤儿院吗?
S:是……不知道……是的,是位前辈,坦白说,应该是为前辈……告诉我的……我:很好。再继续往前回忆。想起你到孤儿院前的事情吧。
S:想不起来……只看见很多人……有很多女人,穿着白色衣服,戴着白色的帽子……我看见红色的东西,有许多直条……好像是个笼子,里面有……一只鸟……我:十分好。再回忆多一些吧。
S……:不行……没有了,只看见灯光……注:这部份失败了。(以催眠术激发童年回忆毕竟是有限度的)。我:昨天你喝下那杯红酒之后看见了甚么?昨天晚餐时,你喝下的那一杯。(注:是被我混入了鲜血的酒)S:我看见……进入了一处黑暗的地方……头晕很严重,像喝醉了……很暗……四周的东西在动,湿润的东西在鼓动……是内脏!是我自己的内脏!我看见了心脏和肺的鼓动……没有声音。很温暖……然后出现了光,像一道门在慢慢开启。光渐渐大,我凝视着它,全身好像轻飘飘的……光里面好像有些东西……不,光渐渐变得细小,暗下来了,门关上了。消失了……我:很好。你刚才说光里面有东西。仔细想想那是甚么?是实物吗?会不会动?
S:很光亮……我一直凝视……对,光里出现一个小黑点……它渐渐在跑近我,还看不清楚,但它确实在向我的眼睛接近……渐渐变得大了……我:很好,再努力想想,你看见的是甚么?为甚么会奔跑?是人吗?是谁?
S:我看着它……跑得很快、很凶……是了,很亮……(露出困惑表情)我:很凶的吗?是生物吗?是甚么?
S:是……一只野兽!一只我从来没见过。形状很奇异的野兽……不,它离开了。
它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