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比索多玛了解自己了。
在调查“凶神”案件的同时,也不忘从的路线来了解一切,索多玛作为大秦帝国特工机构的一名职业杀手,或者说,垃圾处理员,对于杀戮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显然已是午后,做在观众席上的索多玛,衣冠楚楚,手指尖暗蓝色雪茄烟雾飘逸在空气之中,“难道说,水、意识、大气,都是值得怀疑的么?”
索多玛感到酷热难耐,脱去了棉麻西装外套,露出内里的浅绿色短袖衬衫。这套便服是维多利亚为他挑选的。
“丢掉这套灰西装吧。”她那天忽然说。“跟盔甲没有两样。”
索多玛感到嘴唇干燥。马德里位于西班牙中部,海拔二千公尺,是全欧洲最高的首都。典型的高原大陆性气候。
在三名助理斗牛士交相以红布巾挑拨猛牛后,表演进入第二阶段。
戴着白色圆帽的马刺手,骑着裹以重甲的骏马出场。
马刺手策马转动,随即吸引硕大的黑牛奔来。马刺手紧握手中长矛,乘着怒牛的来势急刺其背项。
背带血花的黑牛轰撞在马甲上,发出沉厚的碰声。
二点二万名观众爆出惊呼声。
“为什么人总喜爱看流血?”
索多玛无声叹息,架起一副方型的墨镜。
血流得更多了。
马刺手策马退去后,三名一身绣金衣服的助理斗牛士再度出场。他们手中各握着一双饰满雪白纸花的短矛,轮流以优雅的姿势把六柄短矛刺到怒牛的背项上。
牛血把纸花染成鲜红,再流向牛腹。漆黑的牛身燃起了伤痛的火焰。
距离虽远,索多玛仿佛清楚瞧见牛眼中的哀恸与愤怒。
四周的观众已进入了醉酒般的亢奋阶段,纷纷掏出手帕在空中挥舞,赞赏这头格外骁勇的动物。
“OH MY FUCKING GOD!!!!彼得潘……”整齐的呐喊声,混杂在 Pisen Pro Satana 终极美好旋律中。
“彼得潘!彼得潘!彼得潘!”
音乐突转为嘹亮的号声。一条高壮的身影自斗牛场边的甬道大闸步出。
“彼得潘!”
猛牛的最后对手出现了:高壮的身躯披着和牛身同样乌黑的战衣,宽广的两肩上饰以金甲。柔长的黑发束成辫子垂在背后,并没有戴上传统的斗牛小帽。踏出的步伐隐然有一股舞蹈似的优雅。
二万多条手帕如波浪涌动。
斗牛士把赤红布巾披在左臂,布下隐隐闪现银辉。他驻足于黑牛前十多公尺处,向它缓缓鞠躬敬礼,举止一如十七世纪的西班牙年轻贵族。
“彼得潘!”一名古铜肤色的高大西班牙少女奔到场边的围板前。低领口衬衣下的丰满胸脯在奔跑中上下跃动。
她抛出一朵鲜红的玫瑰花。
斗牛士白皙的俊脸牵动,形状优美的薄唇展露出充满魅力的微笑。他伸出右手把空中的玫瑰接过。
斗牛士以手指拈着玫瑰,收到腹前,再向四周的观众鞠躬。
“容许我把这头英勇公牛之死,献给在座所有美丽的女士。”斗牛士的语声恰如音乐。
“噢——”索多玛身旁一名像模特儿的美女发出绝望的叹息。“彼得潘,我愿意为你而死!”
索多玛听得苦笑。
——这小子……
斗牛士再次面对公牛,目中的温柔之色顿然消失。他把玫瑰花衔在口中。
“来吧!只有真正的勇者才配死在我的剑锋下。”
他把挂在短棒上的赤红布巾放在身侧,悠然晃动。
尘土飞扬。牛躯急速冲至的那一刹那,斗牛士美妙地向后弯腰、旋身,千钧一发间闪开了锐利的牛角。
数滴牛血溅到斗牛士的黑衣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观看斗牛,索多玛仍不禁对表演者的身手赞叹不已。
被送进斗牛场的牛只都不是普通的品种,而是由斗牛场特别培养、血统已保持了数百年的纯种斗牛,天生便具有强悍的体质与特性。
这种斗牛天性喜爱冲撞攻击任何迅速移动的东西。牛实际上是色盲的,斗牛士使用红布只为了加强观感。索多玛听说过,曾有一头走失的斗牛,猛然冲向一列横越它面前的火车而丧命。
斗牛士在数分钟内表演了多次不同的闪躲花式,引来观众一波又一波的惊呼。
背插六根短矛的猛牛并无半点疲倦迹象。索多玛听到身旁一些观众开始忧心地窃语,赞叹这头公牛前所未见地顽强。
“真是可敬的对手啊!”斗牛士微笑凝视面前不足十尺外的敌人。
他把右掌伸向红布后,拔出了藏在布里的长剑。“是结束的时刻了。”
笔直、狭长的剑锋银光闪烁。十字形的剑锷上饰有一颗绿宝石。缠着黑皮革条的剑柄旁附有半圆形护手,上面镂刻了细致的雕纹。这是普通斗牛士绝不绘使用的罕有极品。
银白剑锋闪现,全场观众立时为之屏息。
牛角的尖端微微颤动。
斗牛士双足并立成丁字,腰身优雅地后仰,右掌高举剑柄,剑尖斜斜下垂指向猛牛的双目之间。
仍旧衔着玫瑰花的嘴唇牵起。
与花色同样鲜艳的红布巾悠悠晃动,犹如荡漾中的一片血海。
牛蹄在嘹亮的号音中跃飞。
一秒之间,牛角狠狠穿越了虚空的红布。
玫瑰花瓣犹如血滴般散落。
猛牛强健的四腿瞬间软倒,八百多磅的巨躯颓然在斗牛士背后伏倒。
已脱离斗牛士右手的剑柄直指向天。笔直的剑锋毫发不差地深深没进牛背两边肩胛骨间的三寸缝隙,刺破了强壮的心脏。
健牛仍未断气,牛头无力地挣扎摇动。
斗牛士闭目,俊美的脸庞露出一抹哀愁。
他无言伸出右手。身穿金衣的助理斗牛士把一柄十字形匕首交到他手中。
斗牛士把红布巾抛去,提着匕首缓缓步向苟延残喘的黑牛。
斗牛士以漂亮如古代贵族下棋般的姿态,把匕首尖锋准确地插进牛头骨底部,迅速结束了它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