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允带的一队真正在编的也就五个人,路大华是他的得力助手,申屠上策和全明也已能独挡一面,马薇薇产假,束因是上挂的,顶替马薇薇的工作,一般情况下半年后回原单位,但留在市局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而小吴是警察学院的实习生。
调查是常规工作,一般由束因带小吴去。但调查阮小杰的事,他带上了申屠上策亲自查。
“队长,你们要出去啊?”束因看到裴允叫上申屠正准备走,站起来挡在了过道上。
见裴允没回应,申屠赶紧笑嘻嘻地回答她:“我们外出有任务。”
“什么任务啊?我手里的活刚完,正好想出去松动松动筋骨呢。”束因上次想跟裴允一起去,就是被他以手上工作没完成为理由给留下的。
“想松动筋骨还不容易啊,等我回来,陪你到训练中心过过招。”申屠的安抚似乎无效。
“我就想跟着裴队多学学呗,我来不就是学习的嘛。”束因的理由是现成的。
“外面那么热,你一姑娘家,不怕晒啊。”申屠实在怕了束因这股子粘人劲。
“我又不黑。”束因肤色并不白,这是她的心病,她最怕别人提这茬,但又想跟着裴允。
“大华和全明都不在,总不能让小吴看家吧?”裴允知道,申屠是挡不住她的,“你在,我们出任务也能放心,万一有事,电话联系我们。”
裴允一个甜枣过去,再次把束因给钉在了办公室。
“束因喜欢你吧?”走出了门,申屠忍不住问。
“你没听明白吗?她这是好学。”裴允没好气地回答他。
“那她好学,你干嘛老拦着?”申屠想,一队就这么几个人,他还会看不出束因的心思来?
“多想案子少八卦。”裴允又不是不知道束因的心思。
“你不喜欢人家就直说嘛,这样多伤她的心。”申屠知道裴允的心意,但看束因时时下手去又无从下手的样子,相处了几个月,他也有些不忍。
“我的态度还不够明确吗?”裴允觉得,他的言行应该不会误导她。
申屠知道,束因是爱错了人,幸好她只有几个月挂职时间,结束后两人分开了,应该就没事了。
在去南新区职高的路上,申屠换了个话题:“老大,这线索你从哪儿来的?”
“无意当中摸来的,可能与白骨案有关,但还不能确定。”裴允也不瞒他。
“这案子虽然上头不催,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有一丝线索也不能放过。”申屠一边开车一边说。
“嗯。”裴允心里想,查案好比做实验,对的路只有一条,但在成功之前,往往要失败千百次,而且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肯定是正确的。如果阮小杰真失踪了,他倒可以借着白骨案继续查一查,如果他还活着,他跟平和之间就又少了保持联系的因由。
申屠提前联系了职高的办公室杨主任,车子到的时候,杨主任已经在办公楼前等他们。
“裴警官、申屠警官,我已经让管档案的老师在查了。”杨主任接待警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职高的孩子惹是生非的多,学校在这方面花的精力不少。
“杨主任,你们已经放假了吧?专程让您跑一趟,给您添麻烦啦。”裴允看着空荡荡的校园,客气地对杨主任说。
“六月底就放假了,这些学生不安生呐,大大小小事情不断,反正也学不进去,能放就放了。放假了,我们也能多安生几天。”杨主任倒不怕露了家丑。
到了校长办公室凉快了一会儿,管档案的老师来了。
裴允和申屠便认真翻阅起档案来。
“退学了?”裴允拿出其中的退学申请表。
“我们学校,中途退学很正常,我看看。”杨主任接过来一看,说“高二暑假办的。”
“这是阮小杰父母的签字?跟他本人的笔记差不多嘛!”裴允指着申请表中父母同意一栏的签字问。
“裴警官。”杨主任道出了实情:“我们这样的学校,农民工的孩子多,有的家长把孩子扔这自己换地方打工去了,孩子要退学,叫他们来签字他们也不来,来一趟要请假还要路费,都是钱呐。所以我们一般是打电话问一问,同意了就让学生代签一下。”
“杨主任,您别急,我又不是教育局的。况且您说的也是实际情况,学校变通一下很正常。我主要是想找一下他父母的联系方式。”裴允怕杨主任抵触。
杨主任听了,也放心了,立即从档案里翻出新生入学登记表来。“看看这里有没有?”
眼尖的申屠指着地址栏说:“这是本市地址,阮小杰是本地人?”
如果是本地人的话,那真不可能跟白骨案有关系了。本地人失踪的话公安的失踪人口信息中一定查得到。裴允似乎松了一口气,那证明阮小杰还活着。
“外地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杨主任解释说:“比如把孩子户口转到亲戚家,我们市十多年前是允许的。我记得当时,有不少人家城里有亲戚,都是把孩子转过来的,毕竟城里的教育资源要好得多。阮小杰说不定也是这种情况。”
裴允一听有道理,告别杨主任,直接带着申屠赶到阮小杰新生登记表上的地址。
海棠小区是东吴区的一个老小区,虽然房子老旧,但因为是学区房,价格优势仍在,住的人却有点杂。申屠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正想去辖区派出所打听打听的时候,对面那家打开了门,一见是警察,明显有点紧张。
“大爷,您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想来向这家人家了解点情况,请问您知道他们家人在哪工作吗?”怕邻居出事这是很正常的心理,申屠向老大爷简要说明了今天的目的。
“他们家在区中学门口开了家小吃店,店名不知道,但是卖麻辣烫的,这时候应该在店里。”老大爷一听不像是邻居犯了什么事,热心地向他们提供了线索。
两人又汗流浃背地下了楼,赶到了区中学,把车停在了一家名叫“麻婆”的麻辣烫店门口,说是店,其实只有狭长的一间,是利用两栋楼房之间的弄堂搭出来的违建房,门脸只有一米左右,却深不可测,大夏天的,外面太阳老大,也看不清这房子到底进深多少。门口就摆了四五张折叠桌椅,因为主要客源是学生,现在已是七月中旬,中学放假,所以门可罗雀。
店主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看到两人走过来,直接问:“要几份?”
申屠虽然饿,但眼见这么一家小吃店,狭长阴暗不说,门口的佐料盆也油腻得很,哪里有胃口。“阿姨,我们向您打听个人?阮小杰,他是你孩子吗?”
“小杰?他是我侄子,你们找他做什么?他干什么坏事啦?”她用灰蒙蒙的花围裙擦了擦手,不奇不怪地问。
“那倒没有,主要是有件案子,想向他了解点情况。”申屠模棱两可地说。
“这小子已经十来年没联系我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能在吴州读书是靠了您吧?怎么会读完了就不联系您了呢?”
“那我哪儿知道。这小子不记恩呐。他能在对面三中读初中,户籍挂在我家不说,还在我家住了三年呢。”
“那我们到哪能找到他?”
“真不是他犯了什么事?”
“真不是。是他一个同学,当年出了点事,他可能知道些情况,想找他了解了解。您放心吧。”
“找他父母吧。”阮小杰的姑妈一边翻手机一边抱怨:“这小子就会装,住我家的时候,跟我可好了,跟他父母反倒联系不多。后来上职高也常来的,退学后不要说不来,连个电话、短信也没有,你们说这孩子是不是白眼狼啊。”
申屠存好了电话,两人告别阮小杰姑妈上了车。
“老大,线又没了。”申屠跑了一下午,又没戏了,难免有怨气。
“人还在就好。”裴允倒也不希望这个阮小杰真出了事。“既然留了电话,回头确认一下吧。”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裴允想,等有了阮小杰电话,再跟平和说一声吧。要不要联系阮小杰,让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