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矮子,你叫什么。“我稍微回过点神来,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教室里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找什么的小矮子,问了句。
“我?“在教室后面盯着那挂在上面钟的小矮子发出一声疑问,然后扭过头来看着我说道:“非凡,我叫非凡。“
“非凡?没有姓吗?“我脱口而出问道,然而我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她有回我话的意思,我也只能说一句,“好巧。“
跟我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真的很巧,所以听到她名字的时候我一惊讶,就稍微清醒了一点,虽然清醒了一点的我的脑子还是发懵的。
我为什么这个状态,这还要回到……不知道多少时间之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醒了,墙上的钟还是不动。因为这个,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多长时间之前。
是在非凡说完那句“你,一直都在六点五十四分。“之后,我眼前的景象一下清晰了起来,就像是一块雾化玻璃突然通电了。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觉得我眼前的景象有什么问题,现在这么一对比才发现,自己以前,跟套着半透明塑料袋看世界一样。
教室还是那个教室,同学还是那些同学,虽然说话的人还在说话,做事的人还在做事,但就莫名地觉得怪异,像是这一切被静止在了……一节时间里,循环往复。
彼时我被眼前怪异的景象惊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就问边上那个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是局外人状态的小矮子,“怎、怎么回事……“
说完我一转头,什么都没看见,“嗯?人呢……“
“诶,矮子。“我我不确定地站起身看了一圈,仍然什么都没看见。
正当我以为这个小矮子也跟着那个通电的雾化玻璃一起消失了的时候,讲台那里突然传来“嘭“地一声巨响。
我当然给那声音吓了一跳,脸上不自觉地出现一种表情:真的疼啊……我站在原地皱着脸,还没等我把表情收起来,那边讲台下头突然蹿起一个叼着棒棒糖的扑克脸,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朝我这里看来,说,“你好了?“
“可……能?“我立马收起表情,回她一句。然后这个小矮子就从讲台那头走过来,完全无视我一路走到教室的最后,盯着挂在上面的钟。再之后……就是最开始我问她名字的那一段。
非凡回完我的话后又继续盯着那个钟,看她这样我就随便问了句,“怎么了,那个有什么问题吗?“
可能是我的问题打扰到了她,非凡转过头看着我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快点吧,没时间了。“
嗯?好像才刚看清这个世界的我听到这句话有些茫然,我干吗?快点干吗?还好非凡小矮子很快给了我个神奇的任务,她说:“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
“出去?“听到这个词我思考了一下,这是个什么问题,出去还不简单。这样想着,我又看了眼非凡,见她是真的没有下一句后,就往后门大步而去,“这门不是开着……“
我这句话还没说完呢,就突然在那个大开着的后门处,猛地一头撞上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不得不说,痛,还是痛的。
“咝……啊……怎么回事儿……“
“出口不在那儿。“非凡很是淡定地说了句。我扶了扶撞得更加清醒的脑子,看着那头不再盯着钟,也不再在教室里四处晃荡的非凡,她此时正靠在墙上,手里玩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游戏机,看那熟练的操作,还是个王者。
“你游戏机又哪儿来的。“我问,然后就看见她空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白挎包,连个眼神都没打算给我就继续她的游戏去了。
教室里一时间只剩下前面坐着的同学们怪异的对话声,我也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突然之间像是失去了一切,人生前十几年的事情什么都记不清,跟没有一样,而眼前这个费尽心机把我从之前的生活里扒拉出来的人,居然突然开始打游戏?
一直说“七天““没时间了“的人不是她吗,现在又是个怎么回事儿?从一开始,上一个六五四循环里见到她起我就一直云里雾里的,偏偏这个小矮子又什么事都不讲清楚,每句话都说得像是我什么都知道一样。可是我知道个什么?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我作为活人的脾气又“腾腾腾“的上来了,拔腿就往非凡那边大步过去,然而准备得极有气势的这几步走得并不是很顺畅,有两个既定之客闯入了我行径的路段。
“得嘞,陈哥说的是。“
又是那两个皮猴,正朝着早就已经没有我坐着了的,我的位置嬉皮笑脸。我有些不耐烦,正要绕过这两人过去,他俩突然就勾搭着转了过来。
“哇!“我惊得一下就蹦到了那头专心打游戏的非凡边上,瞪大眼盯着那两个勾搭着的人就这么极其顺畅地出了后门,一转弯,不见了。
“喂喂,矮子。“我吓得脾气很不好地拍了拍非凡耳边的墙壁。这短短的时间里一下被迫接受那么多见识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真是不爽,所以我不痛快地说:“你不觉得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我声音不小,然而这个小矮子就跟把耳朵拿掉了一样,表情都不带动地盯着她手里头的游戏机。这不是逼着人对妹子动手吗?马上,我的行为响应了大脑的号召,一下就伸手擒住了她游戏机的屏幕,遮得严严实实,还附带一句态度极差的呼唤,“喂。“
“Yeah,I won。“非凡面无表情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下意识就放开手,看了眼屏幕,上面确实不再是活动的画面。
“不是,我说祖宗,你把我从梦里叫醒,就是为了让我跟你一起清醒着呆在这儿看着这些人在梦里?“我低头看着打算重新开一局的非凡,一把抓住了她的屏幕,丢开我六好青年的包袱,语气不是很好地问道。
然而就在我才刚刚问完,我又突然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两个皮猴,有点难以置信地小声问她,“我刚刚……也是他们那个样儿?“
非凡面不改色地按着她的按键,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头也不转一下地说道:“脸吗?你有。“
听完她的话我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刚送完就又提了起来,我瞟了眼前面那帮人,问,“那他们……是人吗?“
非凡手里的游戏趁我不注意又开了一局,而听到我这一问的她居然施舍了我一个眼神,不过就看一下又转回去看她的屏幕了,还说道:“这里就你一个有脸。“
“哦。“我回过头来,紧挨着她靠在后面的墙上,尽量跟前面四下坐着的“同学“们保持距离。
对,刚刚吓得我差点升仙的两人,脸上什么都没有,是什么——都没有,就跟被纸糊住了一样,空有肌肤一片,别的……都没有。
而此刻我能看见的其他“人“,脸上也什么都没有,更令人惊悚的是还有说话声从他们“口“中传出。
“为什么……“我只说了个开头,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为什么就我一个有脸?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我脑子里越来越混沌,不自觉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你从来没见过他们,当然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非凡的声音淡漠地在我边儿上响起。我听这话有些好笑,“同学了三年,我怎么就不知道……“
我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前面不太远的一个“人“,一下子真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对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怎么不知道呢……“我远远的那看着那些纸糊脸,内心一片茫然,“那……我是谁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转头问了非凡,大概我觉得把我变成现在这样的她一定知道事情的全部。
然后,就听见她目不斜视地平淡说道:“出去你就知道了。“
“那就出去。“我说着就起身要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后一点没感觉到后面的非凡有跟上来的样子,于是我看着那些纸糊脸,又很自然地退了回去,挨在她边上,说道:“走啊,没时间了,你之前不挺着急的么。“
“现在出不去。“非凡依旧按着她的游戏机,我瞟了一眼,一个“X“,敌方死了一大片。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说,然后也不管她会不会看我,用手指了指那前后大开的教室门,说道:“门就在那儿,后面出不去可以去前面试试。“
“出口不在那儿。“
又是这句话,我说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出口不在那儿在哪儿啊!内心暴躁得摔椅子的我,脸上还是很平静地问了句,“那出口在哪儿?“
“这取决于你。“非凡小矮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是真的暴躁了,“呵呵“两声就忍不住要讽刺,“怎么的,我想这出口在哪儿就在哪儿?祖宗,一直叫我离开这儿的是你,现在我要离开的,你能不能拿出点态度。“
我这一句说完,非凡这才转过来,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令人伤心的是她转身不是因为我的暴躁,而是……她那一局结束了。
“你还不想离开。“非凡看着我很认真地说出这一句,而听完的我无比地惆怅,也很认真地告诉她,“我想离开,真的想离开,我现在就想离那些东西远一点,越远越好。“
我很努力地跟非凡表达我非常真诚的想法,然而这个讨人厌的小矮子一点变化都没有,还说道:“不,你不想。“
“我想!我!真!的!想!“
“你要真的想,线索为什么不出现?“
“线索,什么线索?“说完我想起之前她一直在看后面的钟,于是我也抬头看过去,还是六点五十四分。看到这儿我突然想起之前的问题,就问,“为什么还是六点五十四,我不是醒了吗?“
“这个钟和你没关系,它是这个世界的时间。“非凡说道。我听完当然是更加迷茫了,什么这个世界的时间?
然而就在我快要陷入关于平行宇宙的高端想象中时,她又说话了,“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是这个时间,你知道。“
“我知道个什……“话说到一半我就被她那坚定的眼神看得说不下去了,然后,我又听到了之前的那句话。
“答应过的事,会做到吧。“
我听不懂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一听到她这话我心里就不舒服,一种,刚刚看见希望又瞬间坠入地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可能是现在清醒了的缘故,那种被人揪住心脏的感觉比之前还要强烈。
“为什么我会……“
非凡的眼睛很亮也很干净,我能清晰地看到里面倒映出的我,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过,滚烫过后,是一线的凉意。
突然有什么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教室门口站的两个孩子,大一点的那个小男孩拍了拍小女孩的头。
“快七点了,进去吧,放学我再来接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