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就在中心街这边，我的妈呀，连环车祸，太可怕了！你们快点派人过来！”
哭声，叫喊声，还有金属物在高温中噼里啪啦的声响，再一次充斥在这座城市的街头。
只是和上一次秦君意被绑时不同，这次是晚上。
但受灾的情况更为严重，因为车距本来就近，而且是在跳绿灯后不久发生的撞击，连环撞了数十辆。
而且不是一辆车子造成的，第一辆突然失控的车子直接撞上乔晨曦他们的车，冲力让两辆车直接冲进路边的商场里。
后面冲上来的几辆车则有些蓄意的意思，但没刹好车，直接冲进车队里，现场惨不忍睹。
商场里碎玻璃溅撒了一地，车子的保护气囊已经自动弹开，将车上的人包裹住。
首当其冲的秦君意运气有点好，尽管车子已经变形，但他刚好被卡在凹槽里，没有受到直接的冲击。
然而这一撞还是很厉害的，秦君意陷入了昏迷。
乔晨曦的情况好一些，也不知道为什么私人医生要在后座放很多抱枕和布娃娃，撞击的瞬间刚好都飞到乔晨曦坐的这一边，缓冲了很多冲力。
即便如此，乔晨曦的头还是疼得厉害。
天旋地转着，乔晨曦也同时出现了耳鸣的症状，但她顾不得太多，张嘴喊秦君意。
可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强烈的耳鸣让她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副总……秦君意！你回答我，快醒醒……”
重重闭上眼睛，外面的光晃得乔晨曦很难受，神经在眼球深处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着，额头青筋暴起。
秦君意彻底昏迷了，乔晨曦只好试着自救，她无力地拨了一下保护罩，拉了一下门阀。
门虽然有点变形，所幸还能打开。
车门刚一打开，乔晨曦就从座椅上跌了下去，直接滚到商场冰冷的瓷砖地板上。
她还是听不到声音，视野也各种倾覆动荡，只感觉目之所及似乎有很多人，但都缩在一定的距离外不敢上前。
“铿锵！砰！”
撞在一起的两辆车因为初始速度不同，撞进商场后是分两个方向截停的。
在乔晨曦滚下车后，另一辆车也传来了动静。
惊魂未定的围观群众窃窃私语，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因为两辆车的状态怎么看怎么危险。
另一辆深色车子的车门直接被卸了下来，但马上翻倒出来的人却如一滩烂泥，就悬挂在车底盘上，浑身都是血。
“啊啊啊！”
围观群众开始惊慌尖叫，绝望和恐慌在持续发酵。
就在这个时候，炼狱一般的车厢内，忽然伸出一只血手，紧紧抓着门边。
“呼……”
钻出来的人，是权墨。
他伤得不轻，腹部全是血，但比其他人好一点的是，他此刻还有意识，也还能勉强行动。
车头直接撞得粉碎，开车的人已然毫无生机。
车厢里的其他人除了权墨都没有动静，也多亏他们为了限制权墨，将他绑在了座椅上。
捂着腹部，权墨步履有些不稳，但这是他绝佳的逃生机会。
他喘着粗气，望了一眼炼狱般的楼外，刚想走出去，脚步忽然停住。
因为，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了趴在地上的乔晨曦。
“乔小姐？”
权墨十分讶异，他完全没想到这起车祸居然牵连到了乔晨曦。
小弟给手下们的车其实是有问题的，一开始不明显，但在油箱线见底的时候，车子的性能就会发生不可逆的毁损，这也是为什么如此经验老道的司机会突然控制不了车的原因。
权墨算是命大，其实如果他直接在车祸丧生，也已经完成了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本就想替纪融天承担一切，死他都不怕，更不会惧怕皮肉之痛。
权墨和纪融天在某方面上是有共识的，今晚的约见多半是诱饵，只是权墨不知道，纪融天是真的想救他。
“乔小姐，你怎么样？”
收回向外的脚步，权墨趔趄着走到乔晨曦面前，蹲下的时候重心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后将乔晨曦扶起来。
乔晨曦的情况其实比权墨好多了，只是她一时间五感还没调整过来。
“……权总？”
看清楚是权墨的一瞬间，乔晨曦的惊异程度不比权墨看到她时低。
“怎么样……能动吗？有……哪里受伤吗？”
说话都大喘气，权墨的脸色十分苍白。
乔晨曦也不好说自己有没有受伤，事实上她浑身都像要散架一般。
指了指车里，乔晨曦更担心的是秦君意。
“我朋友还在车里，昏迷了。”
“外面的车祸很惨烈，救护车应该……很快能到。”
权墨一开始并不打算等着救护车来救他，他想出去看看自己的兄弟们怎么样。
如果有还可以动的就先撤离，像他们这样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暴露在警察视野里。
特别是，如果来现场的人是陈警官的话，事情可能会变得麻烦。
但权墨有些放心不下乔晨曦，本着对纪融天的责任以及自己的一点点私心，权墨决定留下来陪着乔晨曦。
“权总，你受伤很严重！”脑袋清楚了一点后，乔晨曦一眼便看到权墨血染的上衣，这一幕让乔晨曦回想起纪云宸被送上救护车的画面，不禁心下一揪。
权墨却没事人一样微微摆了摆手，“不是致命伤，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还在流血！”
面对权墨，乔晨曦的心理压力没那么大，倒是可以完全表现出关心。
权墨默默叹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突然抓住乔晨曦无措的手，权墨直视着乔晨曦。
乔晨曦被对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但是没有挣开，而是疑惑地望着权墨。
权墨不管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他现在有一些问题需要马上问清楚。
“你……是不是去了工业园区？”
这下乔晨曦更懵了，权墨怎么知道她去过那里。
但乔晨曦还是默默点了点头，不过也只是点头，没有说多余的话。
毕竟晚上的经历对乔晨曦来说，不是什么好说出口的愉快经历。
“……”沉沉吐出一口气，权墨尽量保持住自己的意识，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乔晨曦，这时才看到她胳膊上的伤痕。
当即拧紧眉，权墨第一反应是纪融天叫来了乔晨曦，因为纪融天一直将乔晨曦称为“最后的棋子”。
不知道工业园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权墨却在想着要如何问才不会伤害乔晨曦。
乔晨曦却突然笑了，她重重叹了口气，下一秒就变成苦笑，“今天晚上我遇见的人，每一个都有一大堆问题想问我，但又吞吞吐吐的。”
“乔小姐，很快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权墨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站起来。
下意识往外面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权墨看到了纪云宸的人。
后面的人没跟上，载着另一个小弟的那拨人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顺着痕迹一路追过来，看见如此惨烈的车祸，他们也惊了。
但权墨的探头，让纪云宸的人同时也发现了他。
“……”权墨咬了咬牙，俯身就将乔晨曦拉起来，但他不是将乔晨曦带出去，而是拉着她径直往电梯间走，不明就里的人群很配合地让开了一条道。
乔晨曦跌跌撞撞走了两步，狐疑地问权墨，“权总，这是要去哪儿？”
在这种情况下，乔晨曦本能没有将权墨当成敌人看待。
但权墨的表情已经一瞬变了，他失去了最佳逃跑的时机，现在需要做的是尽量争取时间，把想说的想交代的话都讲完。
“叮！”
电梯很给面子，不到两秒便打开。
里面的人看到外面站着两个一身血的人，都吓得不轻，赶紧从墙壁两边贴着走出去。
权墨一直在粗喘气，但制住乔晨曦的力气还是有的，直接将乔晨曦拖进去。
按下最后一层，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权墨才放开乔晨曦，无力地靠在电梯墙壁上。
乔晨曦即使再迟钝，此时也觉察出了一些不对劲。
她背贴着冰冷的箱体，按捺住越来越剧烈的头痛，问权墨，“权总，这是什么意思？”
“呵！”权墨轻笑一声，但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抬头对乔晨曦露出一个笑脸，就如他平日里见乔晨曦时那般和煦。
“我的时间不多了，但是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时间不多了？”乔晨曦听得一股寒气猛地爬上背脊，一下着急起来，“你不是说不是致命伤吗？”
权墨摆了摆手，没有对这个问题做正面回答，而是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人一旦做了错事，哪怕只有一件，往后都是很难洗白的，只会越错越多，越错越离谱。”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乔晨曦听，权墨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虚弱，虽然不是致命伤，但一直放着流血不管，也是会死人的。
“这种时候说什么大道理？”已经在一个晚上见识过两个中弹的人，乔晨曦此时反而冷静了很多。
她身上有秦君意的开衫，直接脱下来要做止血带替权墨止血。
权墨说着没有必要抗拒了一下，却立刻被乔晨曦喝住。
“我不想听一个不要命的人在这里无病呻、吟！”
凌厉的目光对上诧异的视线，电梯缓缓上升，里面寂然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