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气氛一瞬变得微妙，乔晨曦凛息望着纪云宸。
纪云宸的回答，让她有一种还能知道更多的感觉。
嘴角动了动，乔晨曦在短短几秒内，脑子里闪过诸多问题，最后选了一个最适合现在问的。
“我为什么会住院？”
乔晨曦问的，不是纪云宸为什么住院，而是她自己。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她已经确定纪云宸和她有关系。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无妨，我会告诉你。”
纪云宸说着便真的详细地向乔晨曦讲述了一遍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包括纪融天来找人的桥段，但纪云宸没有说出冲突。
提到纪融天，乔晨曦对纪云宸的说辞便更加相信。
可是，她依旧没有实质感。
但同纪融天对乔晨曦所说的那些话对比，乔晨曦似乎更信服纪云宸所说的。
仿佛是一种本能，与生俱来。
“之前，我们是什么关系？”
乔晨曦在听过纪云宸描述的过去后，似乎放松了一些。
她终于问了她今天来到这里后，最重要的一句话。
纪云宸平静地望着她，但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特别浅淡地笑了一下。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猜不出来吗？”
“……”乔晨曦皱眉，她是不想猜。
猜测会消耗掉人的很多脑力，而且也无法保证就一定是正确的。
乔晨曦的头还在隐隐作痛，所以她此时并不想思考。
她紧盯着纪云宸，特别直接地说道，“我不想猜，猜测没有意义。”
纪云宸眸中的光微微闪了闪，他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见过乔晨曦的笑容。
丢失记忆的乔晨曦，似乎永远都在寻回记忆的路上。
而这条路，对她来说注定不好走。
“我之前在知道你的病情后，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其实你什么都忘了也好，并不一定需要知道你之前是什么人，和什么人有交集。”
纪云宸开口，说的却不是乔晨曦期待着的答案。
他只是将乔晨曦以前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她。
“有的时候，知道得越多，就会越痛苦。当然，选择权在你手上。如果一定要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会说。”
“哪怕是，不愉快的那些事情。”
末了，纪云宸又补了一句。
乔晨曦眉间皱得更紧，她并不是因为纪云宸的话而动摇，而是仅仅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尽管那些过往，全是她所亲身经历过的。
这时，纪云宸又说了一句，“你不需要马上做决定，我就在这里。这次我伤得不轻，确实需要好好休养。什么时候你想知道全部的真相，就什么时候来找我。”
“当然，前提是你信得过我。”
说完，纪云宸便闭上眼睛。
他确实需要休息，即使沉睡了三天，身体依旧沉重。
他需要更多时间修复身体，在这种时候，乔晨曦失去记忆，勉强也算是一件好事。
“我有点累了，你应该也是。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应该能有更多的时间谈谈，但不是现在。”
这大概是纪云宸第一次让乔晨曦离开他，纪云宸是有顾虑的。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实在太糟糕，没办法保护乔晨曦。
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如让乔晨曦保持白纸的状态。
乔晨曦后退了一步，她盯着纪云宸良久，见纪云宸真的不打算继续交谈，才转身离去。
在乔晨曦转身的一瞬间，纪云宸便睁开了眼睛。
他满眼都是不舍，但不能因为一时的不舍，而给乔晨曦带去新的危险。
纪云宸心里明白，只要乔晨曦还在这种状态，纪融天便不会对她有另外的想法，毕竟乔晨曦是他最有利的棋子。
正常情况下，纪融天只会想方设法向乔晨曦灌输一些对纪云宸不利的思想。
不过纪云宸倒是庆幸这一次他在乔晨曦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先和她有了接触。
他虽然急，但也不急于一时。
刚才对乔晨曦所说的那番话，纪云宸并不只是简单的复述，而是真的那么想。
知道过往的乔晨曦是那么痛苦，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可这似乎是无法避免的事情，纪云宸只希望在那一刻到来之前，他可以站在她身边。
空气中只余一声叹息，纪云宸伸手拉开柜子的抽屉，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他马上打出一个电话，是给手下的。
这段时间，他需要他的人在乔晨曦后方保护她。
打完电话，纪云宸一直风轻云淡的脸微微皱了起来。
他身上牵扯着很多管线，稍稍抬手，肉、体便能感觉到疼痛。
他直起身体，被他靠着的枕头往旁边一歪，掉了出来。
枕头上有一个椭圆形的印子，上面全是汗渍。
从坐起来开始，纪云宸便一直在发冷汗。
胸前的伤口五花大绑了起来，但因为裂开后破溃，所以需要把坏死的肌肉部分都割除，创面变大后，所需要忍耐的疼痛等级今非昔比。
“……”缓缓呼出长长一口气，纪云宸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的喉咙十分干涩，甚至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乔晨曦失去记忆，纪云宸始料未及，但从纪云宸的立场出发，这俨然就是上天突然给他的一次眷顾。
在他和乔晨曦的矛盾无法调和之前，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却并不是很好把握。
纪云宸很快给秘书拨出一个电话，他已经一周没有管JS的事情。
听到秘书说JS百分三十股份更迭股东的消息后，纪云宸瞬间沉了脸。
“带着文件，到医院来。”
事实上，董事局的这种决定，是不符合规矩的。
在无法联系上纪云宸的情况下，擅自做这种决定，已经严重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
然而，董事局那边的人也不是傻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另一边，从医院大楼走出去的乔晨曦并没有马上离开。
她一个人在住院部外面的花坛上坐了一会儿，闭上眼睛，耳畔接收着来来往往的细碎声响，脑海里却是在回想纪云宸刚才所说的话。
她真的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所说的话吗？
可冥冥中，他们之间确实又存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不过乔晨曦也有自己的思考，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知道她所有事情，并且对她有足够影响力的人，为什么她的“哥哥”不告诉她？
乔晨曦用自己的逻辑继续推理，最终推出一个答案。
那便是纪融天不希望她和纪云宸接触，这也间接在告诉乔晨曦，纪云宸口中所说的“不愉快的事情”，是存在的。
这让乔晨曦心里很不安，可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想知道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啾啾！”
落在枝梢的小鸟振翅呼唤着自己的同伴，偏着头望向树下的人儿，眼里映着的背影稍显落寞。
“小曦！你怎么自己跑来了？身体不舒服吗？”
回到安全屋，却不见乔晨曦，纪融天当即出来找。
事实上也很好找，毕竟乔晨曦的世界里，熟悉的地方除了安全屋便是这家医院。
跑到乔晨曦面前，纪融天额头上的汗闪着微光。
他抬头望了一眼住院大楼，微微蹙起眉头。
乔晨曦默默摇了摇头，她站起来，表示她没事。
看到乔晨曦如常的反应，纪融天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他知道纪云宸也在这间医院，但他不知道乔晨曦之前接触过青年侦探。
所以虽然纪融天心中有疑虑，倒是不认为乔晨曦突然回到这里是为了见纪云宸。
充其量，是因为内心迷惑，所以回到这个稍微能让她感到安全的地方。
“没事就好，走吧，我们回家。”
纪融天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乔晨曦披上，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往外走。
还候在医院外面的黄毛看到乔晨曦上了纪融天的车，不由失落。
“没机会了，我们走吧。”黑发少年不忘提醒自己的伙伴一句。
黄毛却是少有地皱起眉头，纪融天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过凑巧了。
难道他真的什么都不能做，这是天意？
“……”黄毛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黑发少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问，为什么还不走一样。
良久，黄毛抓紧方向盘，他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道，“一天，我们再留一天。”
“我们必须离开了！”黑发少年猝然皱紧眉头，他十分不满。
并不是因为不能马上回国而不满，只是黑发少年心里十分清楚，在这座城市多留一天，只会徒增一分危险。
他们并不是普通市民，在势力庞杂的地方，强行兜留显然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然而黄毛却一再坚持，“一天，只要一天。如果什么都做不了，即使回去，也同样什么都做不了。”
意有所指地轻声附了一句，黄毛重重吐出一口气。
这时，黑发少年却冷冷说道，“那位少爷离开这片土地的那刻，我们的任务其实便已宣告终结。我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不过说好一天，就一天，明天无论能不能达到你的预期，都不可以继续留下。”
黄毛挂笑，“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