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
纪云宸将手机连接在投影仪上，乔晨曦传给他的照片赫然就在白色的墙面上。
青年侦探简直惊呆了，定定地望着转换中的画面。
“乔小姐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些都是很机密的文件。”
将画面停留在任务资料的界面，青年侦探不由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了纪云宸一样，欲言又止。
纪云宸脸色难辨，却是死死盯着纪融天的名字。
乔晨曦只发了这些图片过来，但没有附任何文字。
越是中性的事件，就越容易受到感情的影响。
因为究竟是好是坏，全凭主观臆断，而丝毫不涉及送信人的初衷。
“难道乔小姐已经知道厉北就是纪融天这件事？但也不像啊，如果她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走呢？”摸着自己的下巴，青年侦探百思不得其解。
照片里关于纪融天的资料十分详尽，甚至到意大利后的一些背后活动，也调查得十分明了。
虽然和青年侦探手里的资料有一些细微的偏差，但基本是没有问题的。
这倒是让他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整理出来的，或者他应该更精进一些自己的业务能力，最近似乎仗着天赋分析能力懈怠了很多。
见纪云宸始终沉默，青年侦探翻到了前一张。
关于JS财报的那份其实根本不用看了，因为相关的信息青年侦探一直在跟进，纪云宸也知道。
而有医学术语的那张，似乎才是几张照片里最重要的。
“不得了啊，这些成分全部组合在一起的话……”沉吟一句，青年侦探却发现纪云宸似乎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纪先生？”他不由轻声叫了纪云宸一下。
纪云宸这才缓缓抬眸，看的却不是青年侦探，而是投影的那些晦涩难懂的分子式。
“禁药。”他只简单地吐出这两个字。
青年侦探却一瞬间就懂了，他不由想起在庄园碰到的那个往车尾轰火箭筒的疯子，如果不是他跳车后又顺着惯性滚出老远，说不定命丧当场。
他庆幸对方拿的是最轻量级的火箭筒，否则可能所有人都逃不掉，直接葬身火海。
“这可是不得了的东西，难道会和那个组织有关吗？”
青年侦探紧蹙眉头，他倒是没想过会有黑色性质的势力介入，而且这已经不是黑色，而是极恶的纯黑。
“那个人的状态，绝对不正常。”纪云宸沉眸，却是幽幽说道，“不过，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我没兴趣知道。”
“万一……我是说如果，这件事与纪融天也有关系呢？”青年侦探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猜测。
虽然还不知道乔晨曦这些照片是从哪里来的，但纪融天的个人资料和医学报告放在一起，难免不让人多想，即便可能只是独立的资料。
“……”纪云宸敛眸，但他在思考的事情似乎更加复杂。
末了，他站起来，将手机从连接线上拔开。
“啪”一声，房间便亮了起来，投影的影像随之消失。
“我回去一趟，这边交给你。”
纪云宸下意识扶了一下胳膊，缝线的部位还隐隐作痛，但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休息。
至少，现在没有。
“洒洒，洒洒洒……”
到楼下，纪云宸刚出电梯，公寓楼外便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明明是正午的时间，天色却十分昏暗，远处聚集了大量的雾气。
他眉间的皱褶仿佛无法抚平一般，越皱越紧。
乔晨曦特意给他发了这些图片，肯定不会是一时兴起，现在他需要见她一面，但有纪融天挡在前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况且，纪云宸现在有必须去处理的事情要做。
比如说，在纪宅住着的那个女人，以及，将纪知念接回家。
“唔……”翻了个身，指尖碰到什么冰凉的触感，眼皮动了动，乔晨曦在昏睡了三个小时后，终于醒了过来。
视线逐渐清晰后，她才发现她碰到的是一个大玻璃瓶，但里面空空如也。
但这种瓶子，在之前的公寓里是没有见过的。
心下咯噔一声，乔晨曦当即爬了起来。
她环视了一圈并不大的房间，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在失去意识前，乔晨曦记得她是和纪融天在一起的，所以她倒是也不会很慌张。
头部还有一些不适感，但已经无碍。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张开再握紧，握紧再张开，等身体的感觉完全回到体内，乔晨曦才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她听到外面有一些声音，但不真切。
门缝打开的一瞬间，那些仿佛透水般模糊的声音蓦然增大。
乔晨曦听到了纪融天的声音，不由微微松口气。
她正想快步走出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另外一个人说了一句。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这个人的声音，乔晨曦确定自己在哪里听过，但一时间却记不起来。
纪融天轻轻摇了摇手中加了冰块的威士忌，却是一口没喝，将杯子放到了桌上。
“你还有更好的建议？”
不知道为什么，乔晨曦听到纪融天用这种她十分陌生的口气说话，冷不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与和纪云宸的冷言相对不同，此时的纪融天没有太多情绪上的起伏。
但这和乔晨曦脑海里的“厉哥哥”相差甚远，她突然意识到，她不止不了解纪云宸。
可能即便一起生活了五年，她也同样不了解纪融天。
这种认知让乔晨曦心里一下就空了，她转身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脏扑通扑通加速跳着。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就快点行动起来，我只能帮你挡一小段时间，如果等到我上头自己动手，到时候谁也无法阻止。”
柯恩是被纪融天一个紧急电话叫回来的，纪淳那里的事情他还没处理完。
现在乔晨曦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他便需要重新出发去庄园。
一口气将自己那杯酒喝光，柯恩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便径直走出门去。
这里是他之前带纪融天来休憩的地方，在一个废弃塔楼的地下室，虽然光线暗了点，也到处是金属管道，但胜在清净。
做了一些必要的改装后，已经是一处研究室的规格。
柯恩离开后，纪融天一个人在可以称之为客厅的地方坐了许久。
等他起身要看看乔晨曦的情况时，跌坐在走廊的乔晨曦听到动静赶紧爬起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进门直接上床，在纪融天开门后，假装一副刚醒来的样子。
其实乔晨曦也不清楚为什么她需要这么做，但那一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她不想让纪融天知道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小曦，你醒了，头还疼吗？”
和刚才同柯恩对话时完全不同的语气，是属于“厉北”的语气，纪融天将门敞开着，走到乔晨曦面前，关切地看着她。
乔晨曦从床上爬起来，她有些不敢与纪融天对视，不着痕迹地撇开了视线。
“我没事，又给你添麻烦了，厉哥哥。”
“傻瓜，添什么麻烦。”纪融天抬手轻轻拍了两下乔晨曦的脑袋，便问她，“饿了吗？出去吃饭，还是我叫点东西送来？”
乔晨曦本想说不饿的，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瘪瘪的小肚子，看了纪融天一眼，“我不想出门。”
“这里好像没什么可以做饭的地方，我随便叫点酒店的便当就好吧？”
“嗯。”驯良乖巧地点头，乔晨曦却在说出不想出门的话后就后悔了。
她应该出门，虽然不一定能改变什么，但她总觉得接下来好一段时间可能都得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
但纪融天已经起身拨出电话，并示意乔晨曦哪边可以洗漱。
“啊……”颓丧地耷拉下脑袋，乔晨曦默默抓过放在床头桌子旁的手机。
睡了沉沉的一觉，乔晨曦此时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有些事情，撇去情感的纠葛，她倒是掂得很清。
深呼吸一口气，乔晨曦便打算把在后车厢拍到的照片都发给纪云宸。
但当她戳出纪云宸的名字后，看到跳出来的通讯记录里有她几个小时前发的信息时，直接惊呆了。
乔晨曦已经完全记不得给纪云宸发过短信，但看到短信边上的已读标志，她莫名泄气。
因为这些彩信，没有得到回复。
纪云宸看了，却一句话也不想和她说吗？
乔晨曦苦笑，当时在诊所外面，她没什么作为，直接就被纪融天拉走了。
还是在纪云宸少见地当面让她不要走的情况下，如果纪云宸心中别扭，才是比较正常的反应吧。
可是，乔晨曦心里还是不太舒坦。
明明，她根本需要为这种事情感到内疚，纪云宸对她的补偿，难道不包括承受这种痛苦吗？
虽然是代换，但也等同于是尝一尝她以前所受的苦。
尽管乔晨曦到现在还是没有实质的感觉，究竟，她以前被纪云宸害得有多惨。
洗漱完，乔晨曦缓步走到客厅，纪融天在那里写着什么。
看到认真严肃的纪融天，乔晨曦微躇柳眉。
明明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但站在此刻的时间节点上，乔晨曦却仿佛已经被时间抛弃了一样。
她看不到前方，也看不到来路。
甚至于，连当下的存在都开始产生自我怀疑。
她不由暗叹一声，如果所有的纷扰都不存在，那么她是否存在，已经无所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