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秦家二楼。
管家从拐角处的卧房里退了出来,关上门后,又用钥匙锁紧了门。
屋内,秦里听着门锁转动的声音,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钢笔。
等到声音消失,他蹲下身,从书桌底下藏着的盒子里取出了一只玄簪。
簪子通体流光,黑色簪身透过阳光可以看见浓浓的碧色流淌,一看就不似凡物。
可惜的是,它不如先前那么好看了。
秦里将它放在手心,合拢手掌汲取温暖。丝丝灵气从簪身之中蹿出钻进他体内,刹那间,他的耳畔响起了世界转动的声音,聒碎而繁杂。
他甚至听到了三楼书房里爷爷和管家的谈话,他们低沉克制的声音穿过墙壁萦绕在他的耳边,那些被深埋的秘密,被他轻而易举地窥探得到。
良久,他将玄簪插进袖口,爬上书桌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没有一个人发现秦里偷偷溜了出去,在秦家,他必须遵守秦晟定下规矩:晚上六点过后禁止出门。他的房门已经被管家锁住了,只要没人进来,不会有人发现他消失了。
轻轻地落到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回头看了看三楼窗帘后昏暗的灯光,贴着墙飞快地离开了。
海市高新区开发较晚,夜晚环境比较冷清。由于离市中心远,面积又大,这里靠边缘的房价比较便宜,许多外地来的人都会在这里租房或买房。
如果他想搬出来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这里。离秦家远,交通又方便,既不会脱离秦晟控制引得他发怒,又不会天天待在别墅里得不到自由。
只要有一点点自由,一点点,他就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晚上九点过后,路上的人越来越少。
秦里在这新区里转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两脚酸疼,才在一处新建楼房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晚风微凉,他抱着胳膊,在地上打起了盹儿。
“唉,这小孩儿怎么坐这儿呢?”女人轻拍着他的肩膀喊道,“快起来,地上凉。”
“你管他干啥,这小屁孩儿准是在玩离家出走。”男人拉着女人说,“快回去,家里床还没铺呢。”
“唉呀你有没有点儿同情心了!”
秦里在吵闹声中醒来,揉了揉眼睛,望着面前的两人有些疑惑。
“小孩儿,你家住哪儿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说话的女人画着浓艳的妆容,一头卷卷的黄发毛毛糙糙的。
秦里顿时看她看得入了迷。
“喂!喂!小屁孩儿,问你话呢!”一身黑社会气质的金牙大哥暴躁得不行,抓着秦里的肩膀把他提了起来,吼道,“滚回你家去,害得我老婆大晚上的在这儿吹风,吹着我儿子了你知不知道!”
“哎呀你干嘛!”女人抱怨道,“你别吓着他了。”
秦里晃了晃脑袋,推开大金牙朝从包里取出了一个小本子。
“这是干啥?”
在大金牙疑惑的眼神中,秦里快速地写了几行字,拿着给他们看。
“画浓妆对孩子不好,”女人读了出来,惊讶道,“真的啊?那我以后不能化了。”
秦里点点头,朝他们笑了笑。
大金牙却突然瞪大眼说:“哎哟我去,碰到个小哑巴!”
女人一愣,看着秦里乖巧的模样,心里有些遗憾。对于不会说话的丈夫,她狠狠地揪了一爪:“你说什么呢,多伤人心,道歉!”
大金牙疼得抽气,就是不开口。
女人把他没办法,恨了他一眼,低头对秦里说:“对不起呀小孩儿,我老公不会说话,我跟你道歉。”
秦里摇了摇头,突然拉起女人的手握了握,做了个“谢谢你”的口型,飞快地逃走了。
“这小屁孩儿干啥呢!我老婆的手是你能摸的吗?谁家的小子这么欠打!”大金牙气得干瞪眼。
女人却低头看着手心,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
男孩儿冰冰凉凉的手掌,却让她心里激荡起一股暖意,这孩子!
秦宅二楼,管家端着蜡烛走到秦里卧房门口喊了一声:“小少爷,灭灯的时间到了。”
没有声音,他贴着门听了听,又喊:“小少爷,灭灯了。”
“铃铃——”
两声清脆的铜铃声响了起来,屋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盖被子的声音。
听到铃声,管家这才从托盘上取下一只燃着的蜡烛,放在了门缝前一寸的地方,然后端着托盘起身走开了。
一会儿过后,秦宅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古朴的别墅沉入了黑暗之中。
风起,树叶哗哗作响,夜雨悄然而至。
二楼拐角处的小屋里,秦里轻轻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前关好窗户,又回到床前,脱了鞋子把它摆好,安安静静地上床入睡。
“他们这是把电闸给关了?”远处,赵紫宜拿着望远镜,看到秦宅所有屋子的都同时熄灭,冷笑了一声,“我就说这秦家有问题,关了灯在门口点根蜡烛,这是正常人干的事儿吗?”
“你看蜡烛摆放的位置,恰好在门口,只要一开门,蜡烛必定要倒下。”沈长明猜测道,“他们可能是用这种办法防止里面的人在夜间出门。”
“不一定,蜡烛或许是个信号,如果有人出来,蜡烛倒下或是熄灭,就相当于报信了。”赵紫宜摸着下巴说,“我只是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准人出来。”
“不知道,这都是我们的猜测,真相不清楚。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个秦家人问一问。”
“明天试试,今晚先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我看不到三楼的情况,你看的到吗?”
“看不全,”沈长明望着远处的别墅说,“三楼挂了好几重遮光帘,奇怪,三楼里没放蜡烛,一楼管家门口却有蜡烛。”
“自己给自己放,他手不会被门夹断吗?”赵紫宜看向一楼,问道,“你看看,管家在卧室里没有?”
沈长明闭了闭眼睛,语气严肃:“看不到,管家的卧室和三楼的卧室我都看不到。”
“绝对有问题,”赵紫宜放下望远镜,肯定道,“那老东西骗了我们。他说自己已经失去了巫族血脉成了普通人,如果他真的是普通人,你的灵眼不可能看不穿。”
“如果只是隐瞒了血脉还好,我就怕他和神会有瓜葛。”沈长明叹了口气,语气沉重,“我们的目的是找到巫咸后人救巫长命,如果找错了方向……”
“也没有别的方向了。”赵紫宜回头道,“这个方向走到头,错了再找,何况也不是只有我们。”
“还有人?”
“当然,王老板成立的诛神会还没出动呢,也是时候了。”赵紫宜望着天空,眸中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