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窗的挂帘上有一道影子晃来晃去的,金枝奶奶揉了揉眼睛,走过去把帘子掀了起来。
“是丫丫啊,你怎么在这儿玩?没去睡午觉?”
“我不睡觉。”金枝怀里抱着毛绒熊,站在窗台上看着奶奶道,“我刚刚学会了飞,你要看吗?”
“傻孩子,人是不会飞的。”金枝奶奶叹了口气,把她抱下来走到一旁的卧榻边上坐下,“丫丫呀,以后可不能爬上窗台了,又没个围栏,掉下去了可咋办?”
“飞起来。”金枝认真地回答。
“人是不会飞的。”金枝奶奶又强调了一遍。
“咚咚咚——”
听到声音,金枝奶奶把孙女儿放下,赶紧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大姑娘和两个大小伙子,她认出其中一个是新搬来的邻居,另一个是她的帮手,还有一个就不认识了。
看出老奶奶的警惕,杨燃笑着道:“奶奶您好,我叫杨燃,是新搬来的,就住您隔壁。”
“哦哦。”金枝奶奶含糊地应了。
“这是我堂弟,这是我堂弟的好朋友。”杨燃又介绍了身后的两人,然后把手里的水果篮提起来对老奶奶说,“我们搬家声音有些大,一定吵到你们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好送的,这是一点水果,您……”
“哎哟,不用不用。”杨燃还没说完,金枝奶奶就推辞起来,“都是邻居的,没那么客气!”
“您拿着吧,一点水果而已。您看我一个人住这儿,有什么事情少不了找你们帮忙,要是您不收,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开口找您呢?”杨燃一席话说得通情达理,一下子就拉近了跟金枝奶奶的距离。
“好好好,那我就收下了。”金枝奶奶接过果篮,笑眯眯地说,“进来坐坐吧,家里人都出去了,清净得很。”
杨燃当即笑起来:“那我陪您聊聊天热闹热闹,只要您不嫌弃。”
“唉,嫌弃个啥,我还怕你们这些小年轻不喜欢跟老婆子说话呢!”金枝奶奶现在觉得这姑娘真是不错,又会说话又会做人的,是个好姑娘。
看她送的水果尽是些高档货,怕是要花不少钱,她请人进来坐会儿也是待客之道。
而且家里是真冷清,儿子儿媳都不在家,老伴儿去下棋了,孙女儿又不喜欢说话,她在家里确实闷得很。
几人来到客厅坐下,杨燃和金枝奶奶聊得火热,杨金盛和吴冈拘谨地坐在一旁,尴尬得都快冒烟了。
金枝奶奶对杨燃很是好奇,聊了一会儿后忍不住问:“杨燃啊,这大过年的,你家里人也同意你搬出来啊。”
杨燃适时地流露出一丝落寞:“我爸妈不太喜欢我,不瞒您说,我已经五年没见过他们了。”
“哟!”金枝奶奶有些震惊,“这是为什么?”
“爸妈想要个弟弟……”杨燃难过地说,“他们觉得我碍了弟弟的路,把我赶去了港都,我也是最近才回来的,不敢回去见他们。”
“原来是这样!”金枝奶奶恍然大悟,她唏嘘道,“这种老旧思想可要不得,你爸妈也真是的,女儿可比儿子贴心多了,我就喜欢女儿,可惜生了个儿子。”
提起儿子,金枝奶奶的表情就有些嫌弃了。
杨燃笑了,安慰道:“但奶奶您有个可爱的孙女儿啊,今天上午我在楼道里看见她,还以为是年画娃娃走出来了呢!”
“你看见啦!”金枝奶奶很高兴,“我这孙女儿啊就是长得乖巧,没有人不夸她的!”
“不仅长得可爱,说话也跟小大人似的很有趣呢,她一定是家里的开心果吧?”
“她跟你说话了?”金枝奶奶惊讶道,“我这孙女儿啊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
“对了,坐这么久也没看见您孙女儿呢,她不在家吗?”杨燃问。
“在窗帘后面玩儿呢。”金枝奶奶说。
杨燃往窗台看了看,目光一凝,她也看到了挂帘上飞上飞下的黑影。
吴冈和杨金盛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现在好了,他们可是入了小鬼的地盘,成了人家的盘中餐。
金枝奶奶还说:“我去把她抱过来。”
吴冈感到惊奇,她居然不怕鬼吗?他想知道老人家到底知不知道她孙女儿是只鬼,又怕吓到她,委婉地问:“老奶奶,你知道你孙女儿会飞来飞去吗?”
金枝奶奶听了好气又好笑道:“她也跟你们说了?这孩子,跟自家人说说也就算了,怎么还出去说?”
吴冈一颗心都凉了,原来她真的知道!
杨金盛也是恨不得拔腿就跑,这家人太可怕了!
杨燃对他们摇了摇头,用口型说再看看。
金枝奶奶把挂帘拉开,小女孩抱着大大的玩具熊缓缓落地,歪着头看着众人。
老奶奶唬了一跳,连忙去抱她:“你怎么跳下来了,摔到哪儿怎么办?”
杨金盛:老奶奶你怕是老眼昏花了,这叫跳下来?这明明是飘下来!
杨燃和吴冈也是一脸复杂地看着她们。
“我不会摔,它也不会。”金枝说着,单手揪住玩具熊的耳朵,把它丢了下去,“就像这样。”
玩具熊咻地落地,两只毛腿站立在地上。
杨燃三人看得目瞪口呆,金枝奶奶却弯腰一把把它抓起来,叹气道:“地上脏,弄脏了不好洗。”
老奶奶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三人都有些迷惑了。
“丫丫,还记得姐姐吗?”杨燃微笑着问。
金枝看着她:“你是来找我的吗?”
杨燃没有想到她这么敏锐,竟然察觉到她的意图,她轻声说:“是啊,我陪你玩儿好不好?”
“怎么玩儿?”金枝问。
见她有些意动,杨燃便说:“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啊。”
金枝思索地点点头,小腿蹬了蹬示意奶奶把她放下,她下了地,飞快地跑到窗边,回头对杨燃说:“那你先从这里跳下去好不好?”
杨燃心里一紧,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她是想要她死,还是单纯地玩?
不管怎样,杨燃都不会拿生命做赌注,以她现在的能力,还没有办法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
“丫丫!”金枝奶奶生气了,“不准这么没礼貌!”
小女孩有些茫然,似乎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杨燃眸光一闪,连忙劝说道:“没事,丫丫是在开玩笑呢,奶奶您不要责备她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摸金枝的头,同时不敢松懈地注意着小女孩的反应。
小女孩猛然抬头,额头触到她的手指,眼中骤然闪过令人晕眩的幽光。
杨燃手指如触电般抽搐起来,她脑海中一片纷乱,刹那间闪过无数记忆碎片,脸色变得煞白。
怎么会,她身上怎么会有长命姐的灵气?
指尖的灵气顷刻间消散,而属于她的熟悉感却是刻进了自己心底,杨燃顿时心乱如麻。
她深深地看了金枝一眼,然后向金枝奶奶告了辞。
有件事,她需要去证实一下,哪怕是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认真对待。
金枝并不明白杨燃变脸的原因,她只是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包包,扯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黄纸。
那张纸上溢散着旁人看不见的绿色光点,仿佛刚受过刺激一般,光点活跃地跳动着。
“这么着急找我干嘛?”山海央墅里,赵紫宜审视地看着杨燃,“五年没见你,变化倒挺大。”
她们上一次见面,还是老巫婆腿受伤,罗老太太带着她过来看望的时候。
杨燃垂眸道:“人总是要变的,特别是经历过一些事后。赵董,我来找您是想了解一些事,我记得五年前我给您打过电话,您当时说长命姐还会复活,是什么意思?”
“问这个干嘛?”赵紫宜意兴阑珊,“那不过是安慰你的话,年轻人啊,总是分不清幻想和现实。”
“我并没有幻想,我知道您没有骗我。”杨燃冷静道,“我今天见到了一个小女孩,她才四岁多,性格跟长命姐很像,长得也有几分相似,她——”
“够了!”赵紫宜厉声喝止,道,“如果你来是想说这些,那你不必再说下去了,回去吧。”
“您听我把话说完。”杨燃沉着快速地说,“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与长命姐一模一样的灵气,而且她能熟练地使用灵力!”
“你说的是真的?”赵紫宜呼吸急促起来。
“是,我就住在她隔壁,亲眼看到了她用灵力飞了起来,如果您不相信,可以跟我去看看。不过趁现在她的家人还不知情也没别人知道,我们最好尽早把她保护起来。”杨燃恳切道。
一个人要修得灵力要费多大功夫?天资并不算好的赵紫宜最有感触。而杨燃所说的小女孩儿,才四岁就能使用灵力,甚至还有与她相同气息的灵气,莫非真的是她转世了吗?
杨燃走后,赵紫宜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当初她对邸涵说赵紫宜还会转世成人只是想哄得特调局出一份力,实际上自己都知道寻找转世希望渺茫。
找了五年巫咸后人无果,养成巫医医圣又遥遥无期,最后竟是没抱多大希望的转世传给了她好消息。
赵紫宜闭上眼,湿意从眼角蔓延开来。
她不像杨燃,见到希望就欢喜雀跃;她已经经历了太多次失望,这微弱的希望只会带给她痛苦和折磨。
偌大的别墅没有一丝人气,连呼吸声都清晰入耳。
赵紫宜穿上外套出了门,同往常许多个夜晚一样,开车前往金合欢。
金合欢里,褚红白又被作业给气哭了,抽抽搭搭地哭着闹了半天脾气,换来了对褚墨玉提要求的一次机会。
“只允许你提一个要求,说吧,想要什么。”褚墨玉被红白哭得心烦,只想赶紧哄好她。
“我想,我想要丫丫妹妹来陪我玩……”褚红白可怜兮兮地说。
由于褚墨玉在道上的名声有些凶恶,惧怕他的人不少,连带着褚红白也交不到朋友。
她每天不是待在别墅就是在金合欢,一个地方没有人,一个地方全是大人,根本就没有同龄人陪她玩,这对于正是施展天性的孩子来说是很残酷的。
褚墨玉看她的可怜样也心软了,无奈地答应道:“我马上就派人去接她过来,行了吧!”
“嗯!”褚红白破涕为笑,嘴角咧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