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长命当然没有身份证。在以前,只有达官贵人才有身份证明,而她作为行走江湖的“普通人”,根本用不着证明身份。
见巫长命沉默,杨名便明白了,他提醒到:“最好尽快去补办身份证明,不然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这不是问题。”罗老太太却突然说,“早年我就给曾外祖母准备好了户口。虽然过期了,但再去开个户籍证明就能用。”
杨名诧异地看着笑眯眯的罗老太太。
巫长命也笑了。
忙了许久,他们都还没吃晚饭,最后杨名点了外卖,但大家都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儿就放下了。
“奶奶,我先过去放东西了。”杨燃吃完饭招呼了一声。
“先去吧,等会儿曾外祖母也过去睡!”罗老太太点头。她家里有三间卧室,但有一间堆着杂物,一间他住,一间杨名住。杨名平时住学校里的教师公寓,很少回来,他的房间也还没收拾。
“我这边屋小,我大儿子家房间多些,上午我在那边收拾了一间卧房出来,床单被套都换上了新的,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物都准备好了,您直接用就行。”罗老太太跟巫长命解释到,又说,“您别看这儿小,和以前的大宅是不能比,但是住着舒心多了。这两套房子还是我刚来太平城的时候买的,要搁现在,我可买不起咯!”
巫长命看着罗老太太一脸知足的模样,疑惑到:“善儿,为何离开梁城?”
善儿是罗妘大儿子的独女,沈家家大业大,以妘儿对善儿的培养和重视,善儿不该是现在这个模样。
“唉~”罗老太太叹了口气,说,“时过境迁,奶奶去世后,我在沈家就没有容身之地了。后来我嫁给了杨家商行的杨老大,他死的时候,小名儿还没出生。二房三房抢夺大房的东西,天天闹个不停,我们孤儿寡母根本没奈何,只好远离那处是非地。说起来,要不是您给我的巫牌护着我,只怕我们一家早就没命了。”
巫长命有些意外,没想到善儿过得这么艰难。
“现在梁城可不叫梁城了。”罗老太太唏嘘道,“三十几年前就改名成梁京了,比太平城大得多了。太平城以前是个镇呢,太平镇,我老爹就是在这边打仗的时候认识我娘的。”
夜深了,罗老太太领着巫长命去隔壁。
进去后,巫长命才知道罗老太太说的“房间多些”是什么意思。杨燃家是楼上楼下两层打通的,装潢比隔壁要好得多,下面是客厅和厨房还有两间客卧。
罗老太太带着巫长命上了二楼,上面一层有一间主卧和两间次卧,还有一间书房。
“我大儿子和大儿媳回来得少,经常出差,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这房子要不是我打理啊,早就落厚厚一层灰了!”罗老太太叹着气。
巫长命心情复杂,看来善儿过得并不好。大女儿跟她有矛盾,大儿子家很大却也没和她住在一起。善儿是妘儿的孙女儿,却和妘儿走上了完全不一样的路。
“到了,您就睡这间。”罗老太太停在一扇门前,推开门,又对巫长命说,“小燃就住在隔壁,晚上您要是有什么事就叫她。”
巫长命点头,让罗老太太先回去:“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事儿我会让小燃帮我的。”
“唉,好!”罗老太太答应了一声,下楼了。
“嘎吱——”隔壁门一响,杨燃从门缝里冒出头来,朝巫长命挥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我房间可好看了!”
巫长命失笑,拒绝到:“今晚就不了,你好好休息吧。”
杨燃也没失望,她扒着门又挥了挥手:“那,晚安!”
“晚安,小丫头。”巫长命学着她回了一句。
“有什么事就找我哦!”杨燃补充到。
“好。”
第二天天还没亮,巫长命就起了床,她得趁清早上大街上人少去看看昨天的地方。
轻轻关了门,巫长命悄声离去了。
天麻麻亮,农贸市场的街上空空荡荡的,但已经有拉着菜的三轮车过来了。
巫长命加快步伐,得快点,不然人一多起来不好找线索。
“唰——唰——”
路过派出所大门的时候,一个驼着背的老婆婆正拿着大扫把扫大街,她身上穿着橙色的环卫工人的衣服。
巫长命在派出所门口和附近都转了一圈,没看见自己的簪子,估计是被人捡走了。
巫长命又走到货车倒下的地方,那里的灌木丛都被压扁了一截。货车已经被拖走了,原来驾驶座的位置附近还有些血迹,应该是司机被拖出来的时候留下的。巫长命蹲下身用手指抹了抹,一点儿灵气的波动都没有,看来的确是个意外了。
起身时,一个穿着脏兮兮外套的小孩儿从她身边跑了过去,他手里拎着一个蛇皮口袋,看见垃圾就跑过去捡起来。巫长命认出来,他是昨天晚上在巷子里被欺负的那个孩子。
农贸市场上来回运输的小货车多了起来,即便老婆婆刚扫完地,也有一些菜叶子和套水果的塑料外膜落到地上,那男孩儿不停地跑来跑去。
巫长命又看了一会儿,那男孩儿朝那个驼背老婆婆跑过去了,他站在老婆婆面前放下口袋,两个手不停地比划着,老婆婆连连点头,面带笑意。
小男孩儿也笑了,他把口袋里的垃圾倒进大垃圾桶,然后又跑了起来,老婆婆则找了个台阶坐下来休息。
巫长命跟了过去,男孩儿发现了,停下来看着她,一脸惊讶。
“孩子。”巫长命温和的笑着,伸出手触摸他的额头,“神赐予你祝语,安平喜乐。”
小男孩儿愣愣的,巫长命说完话,笑了笑,离开了。
天大亮,男孩累得满头大汗,他放下东西,脱了外套,露出里面黑白相间的校服,他要去上学了。
黄高中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刚吃完一屉小笼包,从店里出来打算去学校,就碰到昨晚那小子。
“嘿!那混蛋!敢跑?”黄高中几步追上去,抓住他的肩膀,“你小子今天不跪下来给老子道歉你就别想去学校!”
男孩儿被按住了跑不动,他停了下来,看了看黄高中,然后掏着校服衣兜。
黄高中眉头一挑,这是懂规矩了打算交保护费?
结果他掏啊掏,掏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上面挂着一只小小的黑笔。
“你搞什么?”黄大中皱眉。
他没回答,而是拿起笔迅速写了几个字,举到黄大中面前。
黄大中一看,上面写着“对不起”三个字,他一愣,放下手,转到男孩儿面前。他胸前挂着一个校牌,黄大中仔细一看,念出了声:“秦里,初二一班,太平市特殊教育学校。”
黄高中抬起头,震惊的看着这个叫秦里的高中生:“你是个哑巴!”
秦里低头,又唰唰的写起字来。他写完给黄高中看,上面写着“香蕉皮不是我扔的,我只是顺便捡了起来。”
黄高中一想,昨天晚上他拎着一袋香蕉,确实不代表他扔了香蕉皮。他没搞清事实就打人,太莽撞了。
“那你不早说!”黄高中恼怒道,人都打了才说,搞得他没脑子似的。
秦里看着他不说话。
黄高中一噎,讪讪地摸摸鼻子,最后眼珠子一转,拍拍他的肩膀说:“行了,昨天晚上的确是哥的错,以后哥罩你!”
秦里把笔本揣回兜里,一截黑色的簪子从衣兜边沿露了出来。
天大亮,巫长命回去的时候,杨燃还没起床。她走的时候关了门,这会儿却不进不去了,而善儿家门也关着,好像得用钥匙,巫长命默默地想。
不知道如果敲门,她在楼上能不能听见,但是打扰小姑娘睡懒觉似乎不太好,巫长命放弃了敲门的想法。
巫长命左右看了看,楼道里除了她没别人,她伸出手在门上画了个“开”字,等了会儿,没动静。没画对?巫长命眨眨眼,又画了一遍,好像有声音。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开······
杨燃被家里的警报器声音吵醒了,她惊得从床上跳起来,等明白是警报器响了后,面色一沉,四处看看,迅速找了个羽毛球拍握在手里,循着声音来到大门口,门锁咔嚓咔嚓地抽动着。她打开监视器,却看见巫长命正站在门口,神色茫然。杨燃松了口气,放下球拍,开了门。
巫长命还在想是哪儿出了问题,门突然开了。她在心里点点头,自己的巫术还是有用的。结果,门开了,一个面熟的小姑娘穿着睡衣握着门把手看着她······
“长命姐······”杨燃满脑子疑惑,她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才七点半。
巫长命正要跨进去的脚一顿,看着小姑娘正色到:“你不能叫我姐,你得叫我一声老祖宗。”
杨燃张着嘴,飞快眨了几下眼睛,“不是,大清早的,重点是这个吗?”
巫长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杨燃垮着脸,“你来真的?这个称呼也太······你一个女生,怎么······”
她抓抓头发,面容扭曲,最后小脾气一上来,梗着脖子道:“我就不叫!”
不叫就不叫吧,她拿小朋友没办法,让善儿收拾她吧,巫长命心情平静地想。
上午九点半,梁京中心商业区,启航制药公司总经理杨义和沈氏集团子公司源生日化总裁沈长明,在沈氏集团大楼里碰面。杨义率先伸出手,微笑到:“沈总好!”
“表哥好。”沈长明礼貌到,“表哥生分了,叫我长明就好。”
杨义笑到:“沈总年少有为,这一声表哥杨某不敢当。二舅身体还好吧?”
沈长明点点头:“家父还好,谢谢表哥关心。不知道姑妈现在还好吗?”
“我妈年纪大了,身体还行,就是想家,估计过一段时间我们要搬回梁城了。”
沈长明讶异到:“姑妈要回来了?那姑妈回来的时候,表哥告诉我们一声,一家人也好团聚团聚。”
“好!”杨义笑着,又指着身旁的一个人,“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研发部从日本聘请过来的研究员,新井俊雄。”
“你好!”沈长明这才注意到杨义身边穿着一身西装的研究员,四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面色有些苍白。
“你好,沈总。”新井俊雄颔首。
两人握手后,沈长明继续和杨义交谈。源生日化要和杨义所在的启航制药公司合作,联合推出一款新的日化产品。
放学后,黄高中拎着书包去了古玩街,打算多买点铜钱和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张大中穿着道士长袍,拿着个印着“天灵灵地灵灵”的幡慢摇摇地走在路上,和迎面飞跑过来的黄大中肩膀一撞,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唉?道士!”黄高中撞到了人,停下来一看,是个道士,他眼睛亮了,“道士,你会画符吗,捉鬼的那种?”
张大中咽下脏话,扬起下巴说:“当然会!”
“那你给我画几张,我给你钱!”黄高中掏出钱包。
张大中看了一眼他钱包里满满的红票子,话一转:“我的符,只卖有缘人!”
“那你看我是有缘人吗?”黄高中见道士要走,一急之下拉住了他宽大的袖子。
果然上当了!张大中心里一喜,停下脚步,然后来回打量黄高中,目光在他掏出的红票子上逗留了几秒,故作深沉到:“本道长修行多年,也有些道行,观你印堂发黑,恐是招惹了不该惹的东西,性命堪忧啊!”
“啊!”黄大中吓得面色惨白,“这么严重!”
张大中左右看看,然后凑近他耳朵放低声音:“少年,你是碰见鬼了吧?”
黄高中震惊到:“道长,你怎么知道?你看我还有救吗?”
张大中不答,看着他露出怜悯的深色,“可惜啊可惜!”他摇着头,“师门绝技不可外传,只有本门弟子才能修习法术,祛除鬼气,免除灾厄。”
说完,他又看一眼黄高中,“可怜年纪轻轻······”
“师父!您一定要救我!”黄高中“噗通”一声跪下来,两眼含泪地看着这位道行高深的道长。
“唉,既然你拜我为师,我也不好见死不救。”张大中捋着胡须道,“如此,我便帮你一把。”收个有钱的徒弟,可比拿一点钱值多了,至于救命驱鬼,瞎糊弄糊弄他就得了。
太平城里,有人见到鬼的消息愈演愈烈,甚至传出有人被鬼拘魂以至于丢了命的谣言。而这时,一段标题为《惊!非人类现世,大货车下诡异逃生》的短小视频出现在了网上,被越来越多的年轻网友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