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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沈爹爹……

与下面大厅中的喧嚣截然不同,今日楼上的几个雅间之中鸦雀无声,这声音虽不在相邻的雅间之中,却依旧是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倒好像是故意说给旁人听的一样。

柳清竹竭力想装作没听见,可她用来掩饰紧张心情的茶盏却不争气地出卖了她,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出来,在月白色的缎面上显得格外清晰刺眼。

沉默而尴尬地过了许久,那边依然没有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柳清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先前在人群中看到沈君玉的背影,她只当是自己眼花,谁知竟偏偏在这里遇到……

如今只能希望出门的时候不要撞在一起了。他应该不知道她会来这里吧?

茶水太烫,不宜入口。柳清竹慢慢地放下茶盏,看到桌上有一碟松子,便随手抓了一把过来,一颗一颗咬得嘎嘣作响。

萧潜看了她一会儿,默默地拿起桌上的小锤子塞到她手里,然后便转向戏台,“全神贯注”地看起戏来。

柳清竹看了看手里的锤子,再看看那一大把没来得及嗑的松子,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

沈君玉来不来,跟她有什么关系?撞到不撞到有什么打紧?他跟什么人在一起,又关她什么事?

最初不愿意招惹麻烦的是她,如今放不下的也是她,她究竟是怎么了?

“娘亲,那个人好奇怪!”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婉蓁忽然指着戏台上大叫起来。

柳清竹冷不防吓了一跳,许久才意识到她指的是戏台上扮山贼的小丑。

这时萧潜已随手把小丫头抱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轻笑道:“那是小丑。”

“小丑是好人还是坏人?他的鼻子为什么是白色的?”婉蓁咬着手指头,若有所思地追问。

萧潜想了一想,缓缓说道:“那是既可怜又可笑的人。”

“街上耍猴子的老爷爷也是既可怜又可笑的人,可是他的鼻子却不是白色的。”小姑娘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十分满意。

萧潜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盯着戏台上半晌没有开口,婉蓁又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母亲这边。

柳清竹只得含糊地道:“只有很少的人会有白色的鼻子,因为他要用他的可怜和可笑来让你高兴。”

婉蓁细细的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歪着小脑袋似乎在想些什么,竟没有继续追问。

柳清竹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看向台上。

戏里的小丑都是白鼻子,可是现实中,却没有人给可怜可笑的人画一个大大的白鼻子。

所以谁是救美的英雄、谁是可怜可笑可叹的小丑,并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现实中,也并没有那么多的终成眷属花好月圆。

戏里的小丑在摇头晃脑地念着一段数板:“可笑我,痴心妄想如花美眷度流年;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倒做了那月下老人把线牵!这才是,一段佳话成就他人美名万古流;这才是,花好月圆人长久,郎才女貌只羡鸳鸯共白头!”

戏台上少年英雄和落难佳人长长的水袖时而满台飞舞,时而情意绵绵地相偎相缠,柔软的身段尽情挥洒着戏中的悲欢,那小丑矮着身子,绕着戏台又蹦又跳,众人的目光却始终只肯落在戏台中央那两道慢慢靠拢的身影之上。

这便是戏里的人生,多么清爽明白,多么干净利落。

小学徒从两旁缓缓地将大幕拉上,贵公子和落难佳人被掩在了幕后,戏台边上的小丑四下张望了一圈,一个利索的翻身,整个人便像一个巨大的圆球一样从大幕下面滚了进去,引起一阵哄笑和叫好。

看客很多,却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他们自己就是戏里的小丑。可是在每一出戏里,才子和佳人都只能有一个,剩下的人,连出来谢幕的时候,看客们都未必能记住他们是谁。

柳清竹轻声向倾墨吩咐道:“下去打赏一下……那个丑角吧。”

倾墨狐疑地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多问。

萧潜却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向了她:“那小丑?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柳清竹下意识地向刚才那女子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叹道:“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不过是一个可怜而可笑的人罢了。可是这世上可怜而可笑的人何其之多!若是现实中的小丑也要画一个白色的鼻子,这天下不知有多少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要以那副尊容示人。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既可怜又可笑呢?

想到满城尽带白鼻子的场景,柳清竹不禁莞尔一笑。

萧潜被她闹得莫名其妙,知道她不会多说,只得笑问:“再坐一阵,还是出去走走?”

柳清竹缓缓站起身笑道:“坐腻了,想回家。”

“时间已经不早了,总该吃过午饭再走。”萧潜也跟着站了起来。

柳清竹知道他多半连吃饭的地方也早定下了,不便拂他的意,也便没有反对。

她只是想离开这座茶楼,至于要去哪儿,似乎并不重要。

只是这世上的事偏偏就是那么凑巧,不愿意遇到的人,偏要在你以为可以躲开的时候,不经意地出现在拐角的地方。

沈君玉向二人扬起大大的笑脸:“看来萧大爷在重收覆水的艰辛道路上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

一个身穿湖蓝色夹袄的明艳女子整个人挂在他的胳膊上,声音甜得发腻:“这个女人是谁啊?你认识她?”

她明显的敌意让萧潜脸色微沉,柳清竹却已坦然笑着迎了上去:“你好,我是狐狸精。”

“什么狐狸……”那女子微微错愕了一下,忽然醒悟过来,笑容顿时变得尴尬而难看起来。

萧潜自然地把柳清竹的手拉过来握在掌中,轻声向沈君玉笑道:“今日这个女子比前日的差些,涵养不够。”

“你身边那个的涵养似乎更加不怎么样!”沈君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有吗?我不觉得。”萧潜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正趴在萧潜怀中打盹的婉蓁闻声忽然探出小脑袋来,向沈君玉伸出了两条细细的小胳膊:“沈爹爹抱!”

萧潜和沈君玉的脸同时黑了三分。

那蓝衣女子脸色忽变,猛地从沈君玉怀中挣脱出来,顺手在那张自以为俊逸天下无双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掌印。

柳清竹没良心地拍巴掌大笑起来:“叫你不要乱教小孩子说话,如今怎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沈君玉回过神来,重新挂上贱兮兮的笑容,伸手从萧潜怀中将不依不饶的小丫头捞了出来:“女儿乖,爹爹带你去吃糖葫芦!”

“沈君玉,你给我说清楚!”那蓝衣女子下不来台,忽然捂着脸大哭起来。

沈君玉只管逗怀里的小丫头说笑,对别的声音充耳不闻。

萧潜紧紧攥着柳清竹的手,咬牙切齿地跟在沈君玉的身后,一步也不肯落下。

柳清竹不禁有些担心,生怕他一时忍不住,对着沈君玉的后背刺上那么一剑——对了,他最近似乎总是短剑不离身,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正忧心时,却听到萧潜淡淡地说道:“你回去之后,用心给沈兄做一双好鞋,若是有工夫,再做些扇套香包之类小物件更好……”

“要那些东西做什么?”柳清竹听得一头雾水。

萧潜一本正经地道:“女儿已经自己认了沈兄做干爹,咱们能怎么办?当然要补办礼物行大礼了!金银绸缎之类物件我可以置办,你先把那些需要尽心意的东西准备好,咱们挑个好日子,带婉儿到沈家去拜见干爹!”

柳清竹明显地看到沈君玉的身子僵了一下,脸色瞬间黯淡下来。

婉蓁对此自然是浑然不觉,柳清竹也只得装着看不见,若无其事地笑道:“有干爹没有干娘,有这个规矩吗?”

“当然有!更何况——现在没有,不代表到了认亲的好日子还依旧没有!沈兄若想给咱们婉儿找个干娘,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沈兄你说是不是?”萧潜回答得干脆利索,一点迟疑也没有。

柳清竹口中笑道:“若真是那样才好呢!婉儿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发哽,只得把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语多必失,她还是少说话的好。

她无法想象自己将来该如何面对婉儿的“干娘”,但是再怎么无法面对,也只能若无其事地笑着来往。

萧潜或许已经猜透了她的心思,或许只是歪打正着。但无论如何,他选择的这种解决方式,让柳清竹感到十分满意。

对了,她是希望如此的。这不正是她想看到的吗?

只是心里……

心里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清竹忽然很想追上沈君玉,问问刚才的那出戏,是不是他写的。

救人的英雄只有一个,被救的佳人云英未嫁,山贼并不穷凶极恶,过程也并不艰险曲折。简简单单的花好月圆,纯纯粹粹的郎情妾意。

多好。

可是那样的简单纯粹,也只能是想想而已。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得已,并不是一出戏就能唱完了的。

浑浑噩噩间,离开茶楼已有很远。柳清竹听到自己的声音娇懒地向萧潜抱怨道:“还要走多久?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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