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一行人,方出得那数万里迷雾之陆,又见一片数千里阔野,那阔野中,但见草地如茵,时又有微风抚面,真个神清气爽。
正说话间,忽回头时,又见后方无边云雾之上,一座霞光耀眼的宫殿,众人视之,见其像极了九霄天宫,那‘天宫’之下,又见有一座宫殿,仔细看时,也十分像是西方灵山之雷音宝刹。
众人急驾一朵祥云,径直而上,不到一盏茶时,早到得那“宫殿”之外。行者一抬头,果然见一座“南天门”,那“南天门”内,也是一般的峥嵘宝殿,那宝殿之上,也一般的祥光万丈,瑞气盈空。
悟空见了,心下诧异,急将身跳至半空之中,向下一望。见此“宫殿”之中,也有三十六殿,七十二殿,真个也灵霄殿别无二致。
只是有一样不同,是何不同?
那殿内殿外,虽是一般的壮丽,一般的恢弘,一般的楼台宝阁,云光荡漾,但只是那内中,皆是空空荡荡,不见人影!不像那灵霄殿前,处处有神兵,殿殿有天将。
行者看罢,早众人一步,将云头按落在“南天门”外,抬眼一看,那门内也是一般的仙雾缭绕,内里,也见一恢弘宝殿,殿上亦有一块金字牌匾,上写“灵霄宝殿”。
八戒道:“猴哥,这殿虽是那个殿,却只是没有人气儿,何也?”
悟空扯出金箍棒,横握在手,对众道:“此处有蹊跷!小心看好师傅!”
金蝉子道:“悟空!这里定是仙境,为何这般防备?”
悟空道:“师傅难道忘了那小雷音寺?也是一般的仙气缥缈,原来,也是妖魔所变。如今这化外之地,更是不可大意,终究小心为上!”
八戒道:“哥啊,那小雷音寺,亦是东来佛祖弥勒佛身边的小童变化的,论起来,也不算是妖魔,你净这般防备怎地?”
悟空道:“莫争嘴,你看这里,虽似仙镜,却只是无人,岂不蹊跷?”
金蝉子方才醒悟道:“若论这般,却有蹊跷!只是我等已到门前,该当如何?”
悟空道:“师傅,你们跟着俺老孙,万事小心即是!”
说罢,早将金箍棒斜夹在后,道了声“变”,即从身上掉下数百个小猴来。
那些小猴子挣挣跳跳,吵吵嚷嚷,打滚的打滚,翻跟头的翻跟头,在那“灵霄殿”欢呼雀跃状,顿时,那冷冷清清的殿前,就吵闹了许多。
八戒道:“猴哥,想是你这身了的数万猴子猴孙无处玩耍,今儿到此处放出来玩耍哩?”
悟空道:“呆子,闲话少叙?看我手段”。
说罢,将双指一挥,那数百个神猴就不打闹了,忽得向四周飞去,纷纷闯入各宫各殿之中。而后,悟空领着五人款步迈入南天门内,延着南天门,径直前往“灵霄殿”而去。
......
且说那一众小猴,去之即久,忽得又纷纷飞回,分列于殿内殿外,挤满了那硕大的空殿。悟空将身一抖,收回了猴毛,对众道:“这宫内,虽与天宫胜境无异,只是全是空府,不知何故?!”
众人不解道:“我等再转步向各宫各殿,去看看端的如何!”
悟空道:“我已命一众小猴将各殿看遍了,又何需再看!”
八戒道:“猴哥,还有天刑司哩,内里有机关,究竟如何,须是我等亲身前去看看方可!”
那金蝉子及沙僧、熬烈亦道:“正是!”
说罢,五人即出得灵霄殿,向西北方向的“天刑司”飞去。
须臾,五人即落在天刑司前,那悟空先跳入殿内,睁眼一看:“咦!殿中怎得不见囚牛之像?”
众人听得悟空说话,也急踏入殿内,果然不见那两尊囚牛,面面相觑道:“这般般宫殿,虽有天宫之表相,却无天宫之实质!何也?”
那悟空更加疑惑,即展放火眼金睛,向四周望去,正回望殿外之时,忽见到殿外远处掠过一个身影,那悟空吃了一惊,也不顾众人,急跳出殿外,追了上去。
八戒道:“咦!这猴子看到啥了,怎得不也不打个招呼,就飞了出去?师傅,师弟们,我跟出去看看,你等小心。”
八戒说罢,就快步出殿,而后轻身一跳,立在殿上琉璃屋顶处,向四周瞭望,哪还有悟空的身影?
“这猴子,也忒急了些!”
八戒暗自道,正要从百丈来高的屋顶跳下,转返殿内之时,忽见西方一殿顶处,一片仙云缥缈,那仙云中,又见一仙子翩翩起舞。
八戒心内一震:“咦!那不是嫦娥?”
八戒就似着了魔,哪还顾得上师傅师弟?便就嘴里流涎,两眼春色,脸眨桃花,呆呆地飞向前去!
那呆子正飞间,只道是“嫦娥”就在眼前,向前飞时,虽感越来越近,却只是还在前方,靠近不得。
呆子又追了一盏茶的工夫,见前方那片仙云停住了,嫦娥却也背着身。八戒飞向前去,定眼一望,见那仙子的身影,青丝缕缕,飘飘扬扬。一袭白衣紧裹着娉婷玉身,只在举手投足间,恰似弱柳临风,道不尽的婀娜多姿,妩媚动人。
八戒满脸堆笑的对那仙子背影道:“姐姐,只管飞怎地?多时不见,甚是思念!姐姐且陪老猪耍子去?”
那前面仙子只管背着身,却不作答!八戒抹了抹嘴角之流涎,又道:“姐姐!怎得不说话?”
那呆子见不作答,就扑身向前,想要一把抱住。只在呆子将要抱着之时,那仙子忽而转身,身子轻轻向后飘去,望着八戒,也不说话,只顾呵呵冷笑,八戒看时,见那笑中,似有几分邪魅之气!
那仙子飞不出丈许,却又化一道轻烟,寂然消失不见。
八戒见扑了个空,眼前之“嫦娥仙子”就这般消失不见,心下方醒悟道:“不好!此绝非嫦娥,或是妖魔变化之物也未可知!”
呆子就急转身,慌慌张张的向后转身回去。
......
又说那殿中,金蝉子、沙和尚及熬烈,见悟空及八戒一前一后,出了殿外,许久不见回来。
熬烈道:“沙师兄,你看着师傅,我出殿外看看!”
方要走,被沙和尚拦住道:“熬烈!稍安勿燥,此事颇为蹊跷,千万莫你也一去不复返!”
熬烈道:“沙师兄所言极是,那我们出殿外,一同等候罢!”
于是,那金蝉子迈步向前,沙和尚紧随其后,熬烈跟在后边。
走不出三五步,那熬烈转过头去,向后方殿内望了一眼,忽觉眼前一阵光影闪过,那熬烈急定睛一望,诧异道:“方才空空如也的殿上,又何处闪放光芒?”
那光芒将息处,熬烈再看时,见有一颗明珠,熬烈心头一震:“那不是?......”
熬烈急拔身回殿,见那殿中央一黄金案上,有一金架上摆放着一颗明珠,那明珠有碗一般大小,内里十分光华皎洁。
“咦!这明珠不是当初我烧坏的那颗?”
熬烈心思道,又急向前,仔细观看半晌,见那明珠表面果然有火烧过的痕迹。
“咦!此明珠怎会在此?当初,我因疲顽,放火烧了此珠,被我父王告上天庭,天庭即定我忤逆之罪。是观音菩萨向玉帝求情,方饶得我性命,救我下界化身小白龙,在蛇盘山、鹰愁涧专候专经人。后来,菩萨摘了我的项下明珠,化身白马,作了唐僧的脚力,一路西去,求得真经,方才得成正果,复归金身。如何今日复又见此明珠?”
......
话分两头,又说那金蝉子及沙僧,出得殿外,再回首处,只见那殿内依旧空空如也,哪还有个熬烈?
金蝉子道:“沙和尚,熬烈何在?”
沙僧道:“师傅,不是跟在我们身后么?”回头一望,“啊”!的一声道:“熬烈哪去了?方才不是就跟在身后么?”
金蝉子道:“想是在殿内哪个角落里?”
沙和尚道:“师傅,这殿内虽阔,只是还算光明,这四周一眼便可望尽,哪有熬烈的身影?”
金蝉子便向殿内望去,见果然四周空空如也,急道:“这转眼之见,如何就消失不见?”
沙和尚道:“怪哉怪哉!若有事时,熬烈定会知会我等,就是有妖魔来袭,必有妖邪之气,就是无妖邪之气,也必有风从,必有云助!况且那熬烈如今法力高强,怕什么妖邪之物?怪怪怪!”
金蝉子顿感毛骨悚然,急道:“沙和尚,如今我五人,去了三人,我们且到殿外候着,等悟空八戒回来再作计较!”
说罢,那金蝉子便捻着无量神章,即见周身起一气盾,看上布满了金字,皆是三藏佛经经文。沙和尚亦将降妖宝杖横执在手,与金蝉子背对着背站着,只恐有妖邪之气靠近。
......
又说熬烈,正仔细观看那明珠,见珠上有些被火侵掠过的痕迹,更自疑惑。忽又思及当日种种,暗自道:“父王,为何这般薄情?只为一颗明珠,竟将儿告上天庭!......”
“今又见此明珠,只是父王之面,却难相见!”
那熬烈垂泪道:“那日无望海上,虽是相见,为何却只是形同陌路?”
又道:“那天庭,何以如此重物轻人?我不过是烧坏了一颗明珠,如何就定了死罪?幸得观音菩萨求情,免了死罪,化身白马,驼负圣僧西行取经!......”
“想我神龙一族,万物之长,天生骄子,天庭反不以为重,却这被轻慢我族!着实可恨!可恨!”
那熬烈方思及此处,忽而猛得惊醒道:“我这是怎地起?今已得成正果金身,如何又反生怨恨?如此这般,恐怕易入魔道也!”
思及此处,那熬烈自责不已,忽又回头,急寻师傅及沙僧,哪还有半个人影?
熬烈心惊道:“师傅,怎得不等等熬烈?”
熬烈急返身出殿,刚迈出殿内,忽见一人手持钢戟,骑一神兽,那神兽像马又像虎,又生了一对翅膀,十分凶恶,原来,那坐骑乃是一马身虎首的神兽,名曰“穷奇”。
熬烈道:“来者何人?”
那人也不搭话,拍转兽头,向外腾空飞去。熬烈诧异,急扯出龙骨舍利之“亢龙锏”,横握在手,驾云追寻上去。
......
又说那悟空,因见前方一个身影,皓首苍髯,白袍飘飘,悟空心下疑惑,急纵筋斗云,追了上云,方追了一柱香的工夫,早到了虚空之处,四下望去,渺渺茫茫,空无一物。
那前方的白袍道人忽回头,见一身道袍忽而似一团幻像,那幻像铺天盖地,横亘于天地之间。悟空飞身向前,忽又见那顶天立地的幻像叫了一声道:“悟空!见了为师,还不参拜,更待何时?”
悟空听罢,急放眼而望,见那幻像面庞上,果然像是菩提祖师,行者暗自疑虑道:“师傅怎的在此?又引我来此作甚?又如何不以真面目相见,可疑可疑!”
那行者就向前,又暗暗的握着金箍棒,起手道:“弟子拜见师傅!”说话间,又展放火眼金睛,向前观望。
白袍幻像道:“许久不见,不知你的法术可有精进?”
悟空观看半晌,未见破绽,忽听得这一句,行者计上心来道:“师傅,待弟子变与你看!”
说罢,将身一摇,变作相青松。你看那青松:“郁郁含烟贯四时,凌云直上秀贞姿。全无一猢狲像,尽是经霜耐雪枝。”
那白袍道人道:“好好好!果然是颗好松!”
悟空听罢,急收了法像,将身一激,即燃起一身的三昧真火,呵呵冷笑着,对那道人道:“俺老孙还有别的本事哩,请‘师傅’验看!”
说罢,将金箍棒一晃,也燃起三昧真火,那行者又将脚下一跺,飞向前去,恶狠狠的朝那法像打去。
......
(毕竟真假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