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少爷重新站起来少女再次得姓名
祈忻一直照顾着这位傅少爷,但是男女授受不亲,祈忻也就给他送药的时候会进房间,王府的补品也从来没断过,什么人参鹿茸,哪个虎杖故纸,还有杜仲牛膝,不管用不用得上,全都送来最好最精细的道地药材,根本不是小医馆进药水平,却从来没有遣来人看过他。傅少爷也一天一个贫样子,每天都能看到有好转。
第三天,祈忻允许傅少爷用右手抓一抓木丸。
第五天,祈忻允许傅少爷用左手撑着床抬一抬腿。
第十天,祈忻允许傅少爷拄着拐杖走几步,傅之漠就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挪动。
傅之漠很听话,祈忻给他什么就吃什么,给什么喝什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自己也知道,家里没来人,现在就是寄人篱下,少找点麻烦才是做人之道,但是转念一想,难道爷爷就不想自己?
其实他挺喜欢这种感觉的,他自幼身体虚弱,生病从来没有这么快痊愈过,所以一直注重于对心智脑力的开发。没有花费太多注意在身体上,也没有这种对自己身体失而复得的掌控感,而且虽然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但是一天比一天觉得肌肉开始比以前坚实,那种有力量的感觉,让他对恢复非常有信心。
傅之漠在内院里慢慢走动,看着祈忻在医馆里忙活,又是抓药,又是开方,也很是辛苦。又想还好今天没有来男患者,不然让祈忻去摸男患者的脉,心里似乎有点不舒服。
第十五天的时候,傅之漠终于耐不住寂寞,一扭一扭的走上医馆大堂,想去和祈忻搭句话。说是大堂,其实就放了三面药柜,和中间一个桌子,两个凳子,桌上是祈忻的处方笺和笔墨,还有一方小脉枕。傅之漠看祈忻在问诊,也不好意思打断,就往门外走,想看看她的门面。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给傅之漠气到当场去世。
“祈忻女科”四个大字牌匾赫然悬在门楣,外面还坐着几个候诊的女患者。她们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傅之漠,然后又一直盯着他看。
“这莫不是个男子?”
“长得还挺俊俏。”
“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门外的议论声纷纷而起。
傅之漠气的把手杖摔掉,直接进去喊道:“你是个妇科郎中?”
祈忻笑道:“你腿好了?”
傅之漠说:“我还知道我有腿啊,你为啥是妇科大夫,你就告诉我你为啥是个妇科大夫!你妇科大夫你看我骨折,你给我吃药,你不怕我从傅少爷变成傅小姐了,你有没有医德,你清不清楚自己的定位,你搞清楚,我是男的,你怎么能给我看!”
祈忻急道:“你这蠢材。须知《内经》包罗万象,行医者哪有只看一科一病的?门匾不过是块招牌,这内外妇儿的疾病都逃不过阴阳有损,五行生克,医道从天人相应而悟,治疗思辨阴阳罢了,你真是猪。”
傅之漠闻言大惊,跳着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去,捂着祈忻的嘴说:“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当今不允许说这个字,那是豕!你把这个音给我忘了!立刻!马上!”
祈忻被吓了一跳,赶紧闭嘴,拿开傅之漠的手,镇定的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给患者治疗,其实心里慌得不得了。
祈忻暗忖道:自朱元璋开国以来,民众皆应避讳朱字,中药里的朱砂都叫丹砂,怎么今天一个气急就说出这个字来,还是用来骂人的,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岂不是要被抓到监狱里去吃牢饭,暗自告诫自己,说话切不可急,诸事小心为上。转念一想,不对不对,应该是万事小心。
心里虽然乱,但手上依然稳健。只见祈忻用梅花针在患者额头角上刺了几下,有黑血流出,祈忻又拿布擦掉,不断地挤压额角,直到流出红色的血,祈忻拿着布在患者头上压着,迫使血液不再流出。
这时患者抱着头说“真的不那么疼了,太谢谢你了斤斤!”脸上露出难以言说的表情,又惊喜又轻松,她头疼两年,求医问药无数,没想到这女医一边说话一边就把她的病治好了。
傅之漠闻言不悦:“她叫祈忻!”
祈忻摆手说:“我小名就是斤斤。”
祈忻又嘱咐病人莫受风寒,明日过来复诊,患者千恩万谢的走后,傅之漠问祈忻说:“哦,你也不光是妇科病,你还会医头痛?”
祈忻回答:“不是,她是行经头痛,两年了,每逢月事头痛难忍,月事过后一点也不疼。推拿、偏方用了好多,却一点也不见效。近两个月以来,头是越来越痛,据说就像有人从里面拨开她的骨头一样痛,苦不堪言。我诊她病在血不在经,就在头维穴附近点刺放血,恶血出头痛立止,所以还是看的妇科。”
傅之漠哪里听得懂,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小名叫斤斤?”
祈忻捏着睛明穴叹道:“我没有小名,她们不识字而已。”
“我以前还会纠正他们,我叫祈忻,可是她们有不识字的,有的识字眼神又不好,还有知道我叫祈忻又故意叫我斤斤的,我也不能真的斤斤计较去。”祈忻也非常无奈,“不过名字嘛,代号而已,只要大家知道是我这个人就行了,叫我什么又有多大关系呢?”
傅之漠只觉得这个姑娘也太大意了,“名字取自父母,父母的心血都注入在你名字里了,你的名字里包含了父母对你的期望,你看你姓祈名忻,你家人肯定希望你在日后当万里乌云遮蔽眼时,也能拨开云雾见光明,你怎么能这么不在乎名字,你是不是父母都没放在眼里?”
祈忻抬白了一眼傅之漠说:“我也不姓祈啊。”
傅之漠讪讪地说:“其实我觉得祈忻要比斤斤好听一点。”又想问她你姓什么,叫什么,家在哪,父母是谁,年方几何,几月生辰,但是怕被针扎也就作罢。转念又想到,不姓祈也很正常,这身处祈州,她名叫祈忻,可能是像他们写书的有笔名,卖艺的有艺名,他们行医的也当有个医名吧。自己把自己安慰解释了一通,便不再问。
这天之后,傅之漠身体恢复越来越快,每天上午下午祈忻都要到院子里给他的夹板固定松解然后再绑起来一次以适应他肌肉的生长恢复速度,傅之漠觉得肌肉真的比以前丰满了许多,吃饭也越来越多,似乎整个人都更有力量了些。
但是傅之漠却再也不去大堂和祈忻搭话了,虽然很无聊,那也比被那些患者行注目礼要好得多。
傅之漠心里是很傲气的,父亲当朝为官,13岁便中了秀才,时20岁中举,30岁以第二名的成绩中进士。虽说嘴里不服父亲的管教,但是心里还是非常敬服的,再说遗传了爷爷的美貌,他也算是才貌双全的万中无一的人才了吧。没有公主来给他头上插花也就算了,还要在祈忻这里被针扎,吃中药,寄人篱下,不敢出门。心里对祈忻还是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