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母，表哥他为什么整日都爱和那叫浅殇的丫鬟在一起？”安佳秀声音里透了一些委屈。
“浅殇从小伺候着南徊，和南徊情谊颇深，南徊与北徊兄妹感情也深厚，浅殇虽说不及她姐姐沉稳，但也心细，北徊自是信赖她的。”
“听闻那丫头还被老祖母和姨夫罚跪呢，只怕不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声音中又带了一丝讽刺。
“浅殇心善，表妹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有些听不下去，看安佳秀的眼神也冷了许多。
“佳秀只不过是想提醒姐姐罢了。”或许是我的眼神过于凌厉，安佳秀这才忿忿地闭了嘴。
“好了，南徊，佳秀也是好心，她毕竟是个丫鬟，该有的尊卑还是要分的，知道吗？”老祖母沉思一会儿道，那三个字，是对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浅殇说的。
“奴婢不敢有僭越之心。”浅殇连忙跪下。
“嗯，多跟着你姐姐学学，以后你还是待在大小姐的闺房里管着下人，让浅忆伺候大小姐吧。”老祖母点点头，下了命令。
“奴婢明白。”浅殇的头死死地低了下去。
我似乎感觉到安佳秀轻哼了一声，不由看向她，眼中满是不善。吓得她连忙往后坐了坐，不敢再多言。
随着渐渐入秋，天气凉爽了许多，一日夜里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第二日下午才堪堪停下。
“大小姐，这雨后的空气甚是清新，不若去后花园坐坐？”浅忆笑着看向我。
“也好。”我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浅忆细心地给我披了一件披风，扶着我向后花园走去。
“浅殇？你这是做什么？”走到八角亭中坐下，才看到浅殇似乎在花丛中弯着腰不知做些什么，而顾南卿竟也在亭中坐着，素衣伺候在身边。
“大姐姐。”顾南卿站起身。
“给大小姐请安。”浅殇直起腰擦了擦汗，“大少爷临走前吩咐奴婢摘一些花，给他养的猫儿做个花环，那猫儿见到花环或许就不会闹腾了，前些日子刚刚把大少爷最珍爱的一幅画挠破，大少爷生了很久的闷气呢。”
“是吗？怪不得看哥哥这几日心情不怎么好呢。”我淡淡地笑了笑，“雪团不过是只猫儿，他居然还跟猫儿斗气，老祖母若是知道又要说他了。”
“妹妹前些日子见过下人抱着雪团出来玩，倒是长得可爱。”顾南卿插了一句嘴，默默地藏起了什么东西。
“妹妹是在绣花样子么？”我略微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我记得妹妹不怎么喜欢女红啊。”
“姨娘说我应该学一些女儿家的事情了，不过，也比不上大姐姐绣得那般机灵。”顾南卿轻轻地摸了摸手上的针眼，笑容有些无奈。
“大姐姐的手很凉呢，姨娘煮了粥，过会儿我让素衣给大姐姐送去一些。”顾南卿轻轻地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暖暖的，热乎乎的。
“谢谢妹妹了。”我温柔地笑了笑。
“雪团可是表哥最喜欢的猫儿，是一个花环就能解决的事情么？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大小姐了？”安佳秀不知何时带着婢女云袖过来了，冷冷地瞪着浅殇。
浅殇动作一僵。
“小姐说得有道理。”云袖附和道，“有些人啊，就是不知廉耻，这出身卑微，却要巴巴儿地往达官贵人们身上靠，生怕得不到好处呢。”
“大小姐，二小姐。”这时青姨娘匆匆赶来，听到云袖的话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片刻后终究是拉住顾南卿的袖子，“大小姐绣技了得，又有李嬷嬷教导，休息一会儿无伤大雅，你连最基本的花样子还绣不好，快些和奴婢回去练着。”
我看了看青姨娘身上单薄的衣裳，又看向顾南卿僵硬而愠怒的神情，轻轻地摇了摇手中折扇，微微抬手止住了青姨娘的动作。
青姨娘惊异地看着我，不知我要做什么。
我不急不缓，优雅地微笑道：“我曾听过一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表妹来顾府居住多日，想着这底下人怕是把表妹像我这嫡出大小姐一样供着，所以表妹也把自己当成我顾家的小姐了？看来这底下人伺候得还不够好啊，应该拖下去杖责才是。”
“表姐这是什么意思？下人自然是伺候得极好的。妹妹也并没有表姐那样的意思。”
“那表妹是什么意思呢？”我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青姨娘是我的姨娘，待祖母与爹爹恭敬温顺，待我也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关怀；南卿虽说是我的庶妹，但也是我的妹妹，更是这顾家的小姐，而浅殇更是在我身边伺候了一年，又是我贴身婢女的亲妹妹，我连自己的丫头和妹妹都不曾给过脸色，表妹这是何意？难不成当我不存在，直接越过我去训斥我的人么？”
“表姐这是何意？”安佳秀瞬间变了脸色，还未待她继续说话，我看向云袖，笑容更加温柔，“表妹这怕不是第一次针对二妹妹了，虽说表妹是娘亲的外甥女，是姨母的女儿，甚至将来会是我的大嫂，但是现在既然表妹借住在顾府，还是要看些我的面子才好。还有表妹的丫鬟，虽说娘亲早逝，但近日爹爹已将管事大权交给了我，我还未说话，表妹的婢女就越俎代庖，甚至对青姨娘和我顾家的二小姐出言不逊，这便是表妹教出的丫鬟么？真真儿是让我长了见识。”
“啪！”安佳秀的脸色愈发难看，忽然她猛地转身，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云袖娇嫩的脸上，云袖猝不及防地被打得偏过了头，五个鲜红的指印印在她的脸颊上，她连忙跪下，眼泪就出来了：“奴婢知错。”
安佳秀朝我福身：“表妹管教下人不当，倒是让姐姐看了笑话，还请姐姐海涵。”
“妹妹觉得呢？”我笑着看向顾南卿。
“这丫头也是无心之失，暂且饶恕吧。”顾南卿顿了顿，似是没想到我会问她。
“那便是好的。”我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就让她在这里跪两个时辰吧，我记得，当初我的人也曾在这里罚跪，这空气也甚是清新，表妹觉得如何？”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安佳秀。
安佳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表姐开恩，还不谢过表姐？”
“谢谢顾大小姐！谢谢顾大小姐！”云袖不停地磕头。抖若筛糠。
那曾经在这里跪了两个时辰的，不正是浅殇么？
“回去罢，莫要着凉了。”我朝一直没敢说话的浅殇点点头，又看向顾南卿和姨娘：“姨娘和二妹妹也是。”
“谢谢大姐姐了。”顾南卿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而后她和青姨娘默默地向偏院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