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间时分,
我正于来凤殿中吃着前日说起的桃花酥觉得倒有几分滋味,又想着公子日理万机自己肯定没能顾得上午饭,便于案上把此点满满装了一盘,细细放于食盒中,只带着睐儿往陌归宫去了。
刚至宫门前便看见内侍躬身立于门外,睐儿走上前去,伶俐的行礼道,“内侍大人,娘娘来了,可否劳烦通传一声?”
内侍神色彷徨跪下道,“娘娘,陛下正关门于宫内议事,交代下来,不能进去打扰,奴才……这……”
我见那内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宫门,两边都不敢得罪的样子,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故静言对其道,“内侍大人,请起吧!”
我只走上前去,却听到从宫内模糊的传出一句,“此事……吾知晓了!”
我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只要推门而入,但见暗卫轻飞上梁,公子正坐于案前,我向其走去,先将食盒稳稳放于案上,再端出其中的桃花酥,将之放于他面前道,“这是前日殿中刚做的桃花酥,我吃着觉得挺好,公子也尝尝。”
“刚刚暗卫跟我交代的乃是南城巡使之事,璃儿可别多心了。”他现下还没顾得上这桃花酥,只盯着我如此道。
“南城巡使又怎么了?你不是挺信任他的么?”我只随口说道。
“南城巡使今日晚间要回朝呈秉近期巡察公事,我便想给其安排一顿接风宴,可这南城巡使又是一个崇尚节俭,不好张扬之人,故而正为此事发愁呢。”他只一脸无计可施的样子。
我于心中且思之一阵,忽觉其实也并非全无办法,只道,“公子,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行不行。”
“璃儿,说来听听。”他看着我,只一心期待道。
“想来我这来凤殿中,蜿着一汪清流,逶迤不断,直至石溪深处,而于此又连着朗月阁,那里奇石崎岖布于溪边,活水源源,可以在那儿准备一个曲水流觞之宴,亦可让这南城巡使携眷入宫,单住一日,再加之桃酿一二,酥点一二,岂不好?”我只于案边徜徉着说了一通,他听之赶忙出声又接之补充道,“还有乐音一二,诗墨一二便更妙了!”
当晚,
朗月阁,
我本不应去的,但实在拗不过公子的盛意,只好亦跟着去了,玉魄素明,松吹清飙,曲水流觞,杯酒琴乐,简席玉碟,皆已齐备,不时,南城巡使便至,公子只牵着我向其迎去,单看其人,憨厚雄壮,若不说是南城巡使,我还真看不出来这人会是个文官儿,其之一边,立之一女子,面若满月,唇色姜红,想来定是这南城巡使的妻眷了,我与这女子互交一眼,皆望之含笑。
“陛下,臣叩谢陛下厚爱!”那南城巡使只于公子身前跪地谢道。
“卿何以如此,快快请起!”公子见状将其扶起道。
简单的寒暄几句后,众人皆按位入席,“这是……曲水流觞之宴?”那南城巡使一时不可置信道。
“正是,多亏吾后之巧思。”公子只对其将我夸赞道。
“平日只听众人道之娘娘仙貌绝佳,不成想,今日一见方知才思亦不是常人所及。”南城巡使诧异一刻后,方敬言道。
“是啊,不见娘娘我等草芥一天天的还总自得自意的呢,现在想来果真无趣。”其之妻眷亦开口言道。
我已然被说得快不认识自己了,只微微摆手道,“你们快别说了,本宫都要飘飘然了,其实这都是陛下的意思,本宫不过只是起了个点子而已。”
“如此雅兴,怎能少了作诗呢?”南城巡使吃了一口菜,只放筷如此道。
“作诗我可不成,我只能随意接上两句罢了。”南城巡使之妻眷自己罚酒并直言道。
我只对其出言安慰道,“无事的,诗书本宫也不是很通,咱们只随意玩玩儿罢!”
其听我言也只好不再推却,扭捏的应承了下来。
南城巡使对此情致最高,首先起头道,“天清风显处,柔柔花木深。”
公子卷袖从曲水中取过一流觞,接唱道,“石峋杯酒握,那堪东风残。”
我看着公子,只想到一句,“新燕回旧巢,衣羽不渐色。”
公子浅尝一口,眼神扫过众人道,“月下亲朋聚,周星遮云散。”
我一时却记起第一次踏入来凤殿中的景象,故联道,“桃花迎风落,蜜蝶只其中。”
南城巡使起手指着水中,大笑一声道,“牵牛隐于涧,渠水总无情。”
其之妻眷终缓缓道,“觞自其上来,启于香袖间。”
公子却将诗锋转道,“若问云何辜?只羡鸳鸯泪。”
南城巡使又道之,“弹指三年月,人间悲绝灭。”
我亦偶有感触,侧脸将公子看入眼中,便有了一句,“君怀闵人情,蒲草左右伴。”
如此几轮过后,自然公子为首,南城巡使次之,他们诗意正浓,只顾把酒言欢,对月而谈!
从礼义诗词谈到曲赋哲理,从沧桑人事谈到政见策略,再莫名的聊起君臣公事,沿途巡察所见。
“娘娘,你别介意,他这人就这样。”其妻对我闷头致歉道。
“这有什么的,就让他们自己谈吧,你难得进宫一趟,本宫赐你样东西做见面礼罢!”我说着便拉起她下了觞席,出了朗月阁。
穿过一座怪石堆砌的假山,再绕过一座观景亭台,方至来凤殿前,于院中,我让睐儿拿出一盒前日刚制的桃花胭脂膏子送予之,“此是本宫用院中桃花自制的膏子,入肤生津,你且用用看。”
她见之双手接过,再向我行了大礼,又于这院中四下偷偷摸了两眼,只称扬道,“娘娘此宫真乃人间仙境,非凡人居所啊!”
我只谦和道,“人间仙境不敢当,不过是以前金陵皇宫略有些雅景,将其收拾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