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室的墙壁气孔里不断地渗入冷气，工作人员有条不紊的站在候晴雨身边记录着数据，苏岩和顺子面色难辨的看着自打进了这房间就定定站在原处不说话的刘芸夫妇。
他们两个人紧紧的挽在一起，双脚也不自觉地并的规规矩矩。脸上的神色犹如被定格了一般，始终带着难以形容的震惊和恍惚。
眼见着候晴雨始终没有要吭声的意思，苏岩伸出手来碰了碰一旁的顺子，“要不你说点什么？我看他们夫妻俩吓得不轻。”
顺子瞧了身侧的女人一眼，心里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难怪候晴雨一天到晚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孔维腾跟这个叫苏岩的事，现在看来这两个人倒是挺合拍的。
都是挺会借力打力的聪明人。
“我说你们二位这么站着也不是个办法。警局请你们来是希望能够协助调查受害者的身份，虽然说眼下尸体看起来的确有些难以接受，但为了核实身份你们还是稍微克制一下。候法医已经差不多给尸体做完细节部分的记载，很快就能跟你们详谈了。”
说话的间隙他径直走到候晴雨身侧去看了看，“人是你请来的，现在有什么赶紧问什么，尸体腐坏成这样再折腾下去不道德。”
候晴雨瞪了挤眉弄眼的顺子一眼，“想什么呢你，我是会在这种时候小人之心的人吗？”
敢情顺子这人是看自己把刘芸夫妇晾在一边没搭理是因为之前曾经闹得不太愉快，那他也太看不起自己了。不顾顺子的惊讶，她定神仔细观察了几眼尸身的下体部位，这才面色凝重的走到面色苍白的刘芸夫妇面前。
“跟我来吧，看看是不是她。”
见刘芸吓得浑身发抖的窝在邓松怀里不敢动弹，候晴雨也十分不好受。不管这对夫妇对方芳究竟是好是坏，但终究是陪伴在身边十几年的亲人。眼下见到这么面目全非的尸体，内心没有波动是不可能的。
她叹了口气看向眼眶泛红没有说话的邓松，“邓先生，我想你应该是个明白人。尸体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的状态，警局经过一些初步的判断才会请二位来做个认证。不管结果如何，你们都应该要确认过后才知道吧？”
邓松愣神的看向尸体，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后背，“过去看看吧。”
尸体因为经过了一些液体擦拭，局部皮肤的硬化显得更加明显。甚至有些边角部分出现了血管爆裂的现象，看起来格外的骇人。刘芸半睁着眼睛倚在邓松怀里，声音颤抖的说了句，“方芳今年十五岁，小腿右侧有个红色胎记。”
别的她不记得，但唯独这个特别清楚。当初妹妹在医院生下孩子的时候，还是她候在门外陪着的。孩子刚刚生下来的时候生的特别好看，一双大眼睛看着人眨都不眨，就连护士都打趣带胎记的孩子天生好养活。
候晴雨心里一惊，“还有什么别的吗？”
“小时候烤火的时候被烫伤过，应该有个疤。”邓松想了想，面带歉意的咳嗽了两声。他这人好烟好酒，平时干活的时候少不了要抽几口。那时候方芳小，帮着抬箱子的时候被自己的烟头烫到过好几次。
苏岩在旁边听着，面色是越来越难看。顺子瞅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了然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人情理心太重，要适当调整调整。”
“烫伤的地方在哪里？”候晴雨走到尸体面前。
邓松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是手臂吧，记不太清楚了。”
听了这话，候晴雨身侧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戴上手套把尸体手臂两侧翻开，“候法医，左边手臂确实有两个暗黑色的烫伤痕迹。”
虽然说早就料到了是这种结果，在知道的一瞬间苏岩还是有些难以平复心情。她定定的看向同样不敢置信的刘芸夫妇，忍不住低声问道，“要不要再检查下别的地方？”
候晴雨抬头看了情绪依然不太好的苏岩，朝着顺子摆了摆手，“你先带苏岩出去休息会，我再跟他们核对一下。顺便告诉孔维腾和陈宏，港口附近当天这些天的监控一定要反复来回的看，附近的有关目击证人也要逐个问明情况。”
之前调查方芳失踪的事情时，就因为监控的问题反复得不到突破。但那天是因为发生时间是在晚上，而且中途有祁杰的介入。这次抛尸者明目张胆的将尸体丢到这么显眼的港口，是需要一定时间来调整的，所以锁定监控这条线索肯定是没错的。
走出冷藏室，一眼就看到孔维腾正在跟陈宏说着什么。
顺子看着不说话的苏岩，径直走向孔维腾拍了拍他的肩膀，“基本已经确定受害者身份了。但你的妞好像因为这事心里不太舒服，赶紧的过去心理辅导一下。”
陈宏对于这样的玩笑话明显有些不太适应，只得装作没听到似的别过头去。
倒是孔维腾面不改色的扫了眉眼带笑的眼前人一眼，“这个案子实在是有点复杂，听晴雨说沈教授提到过如果有需要可以过来看看，近来她对类似案件还挺感兴趣的。”
一听这话，顺子整个人的气势立马弱了下来，“别再祸害我了，赶紧的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处理好了我赶紧撤。”
“不急，我先去看看苏岩。”
来来回回的警局大厅里，顺子和陈宏两个人面面相觑的看着一向刺头的孔大警官熟练自如的端了杯水递给苏岩，蹲下身去语气温和的问了句，“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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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晴雨从冷藏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经过一系列的比对和身体特征的数据查看，已经确认是方芳的尸体无疑了。刘芸夫妇虽说平时对方芳是随意打骂多过于细心呵护，但怎么也算是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人。眼下两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一样的互相搀扶着，落在旁人的眼里也无端的生出几分心酸。
孔维腾走到刘芸和邓松面前，斟酌了半晌这才开口，“等明天一早尸检报告全部出来以后，家属看看要怎么处理遗体。你们现在可以先回去休息，如果有什么线索或者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跟警局联系。”
“那就麻烦孔警官了。”邓松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怀里眼睛哭的红肿的刘芸，“我们就先走了，要是有凶手的消息一定要尽快通知我们。”
直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警局，顺子这才开口揶揄道，“前两次来警局这两口子还是一副胡搅蛮缠的样，现在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做父母意思了。”
苏岩发现自打上次海生的事情以后，看待事情就少了几分置身事外，多了几分设身处地。如若不是因为这样的转变，她上次也不会去奶茶店见方芳为自己惹上麻烦。
但这又未尝不是件好事呢？就像候晴雨说的，人活着总要有血有肉才好。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走向正在跟陈宏说话的人，“晴雨，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有些讶异的回过身来看着苏岩，候晴雨先是愣了半晌随即看了几个人一眼，“咱们去休息室说吧，你想问的我都知道。”
坐在休息室的凳子上，候晴雨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身侧的苏岩，“确认这是方芳的尸体以后，我仔细观察了她的下体部位。”
苏岩心中一惊，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话。刚才她的确是在冷藏间看到候晴雨反复检验尸体下体所以才想问问，是不是真的像自己猜测的那样，方芳是被人性侵杀害然后再抛尸的？
“看来多经历几个案件倒是对你的观察力提升有帮助。”顺子大概也听孔维腾说了一些关于徐静的事情，虽说从前没有跟她过多的打交道，但因为候晴雨的缘故也算是见过几面。
只是如果这个方芳真的是被人侵害过后抛尸，那作案者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些。一个青春妙龄的少女在经历这一切的时候又该是怎样的绝望和恐惧。
孔维腾看着面色凛然的众人，“结果呢？”
候晴雨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下体重要部位呈现黑紫色，并有局部干燥的迹象。说明这个部位被人多次抚摸，性侵迹象时很明显的。尸体在海水中浸泡受到盐分和杂物的累积破坏，基本上已经很难找到所谓证据了。”
满屋子的人抑制住内心的沉重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谁？是谁会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女做出这种事情来？
最终还是孔维腾打破了这个僵局，他走到窗前看着此时显得格外刺眼的烈日，“我以前在邻市曾经接触过类似的案件，虽然说手法没有这么残忍，但其中有个地方我想可以借鉴调查一下。”
说着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就走到办公桌打开电脑，飞快的从往年的备案记录里面调出视频打开投影仪，“那起案件中受害者被侵害过后抛尸在郊外的绿化带里面，被发现的时候基本已经腐臭了。但法医鉴定过后说身体的重要部位却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被抚摸过，是具有特殊癖好及倾向的杀人者。”
候晴雨猛地惊呼出声，“该不会是恋尸癖？！”
听到这话的顺子嘴角抽搐了几下这才不敢相信的看向没打算否认的孔维腾，“总该不会真的是这玩意吧？我靠怎么你们这穷乡僻壤的稀罕案子倒不少。”
苏岩怔怔的问了一句，“是那种喜欢抚摸尸体并发生关系的恋尸癖？”
只见在大家的求证目光中孔维腾淡然的点了一根烟，“理解的挺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