撸好袖子准备吆喝的朱闻被宁婴挡了一下，然后就被林小楼拉到了一边。
木剑出鞘，宁婴信手在空中划点几下，把剑收回剑鞘。
剑刚刚入鞘，半空浮起黑色的两行字：
修仙界天衍宗招十六岁以下的弟子，报名地点东街茶楼旁。
朱闻挠头，“这样也行啊？”
林小楼拉开椅子坐下，顺手端起早就备好的茶水呷了一口：“修仙的人要懂得变通，你不知道吗？”
“哪条规矩说过？我就不知道。”
“《平生录》第二条：切忌死板，不懂变通。”
吃完包子的应芜拿出手绢擦手，边整理还不忘补上一句：“也对，朱闻你睡着了，不知道也正常。”
突然扎心的朱闻：我，我今天得罪应芜了吗？
没有吧，他每天都只得罪林小楼而已啊，什么时候得罪了应芜了？
应芜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这个世道已经没有同门爱了吗？
“啊，应芜你居然这样说我。”朱闻使出捂胸的那一招，“你还是我的好兄弟吗？”
应芜看了看朱闻，再看看他身边巍然不动显然看惯了朱闻这惺惺作态的林小楼，暗中给林小楼比了个大拇指。
“我不是啊，你的兄弟是林小楼。”
“噗。”
更、更扎心了好吗？！
宁婴就站在一边看他们闹，凤渊从空间出来飞了一圈，宁婴伸手接他，他顺势落在宁婴的手心。
“啾啾。”
宁宁，他们好热闹啊。
宁婴摸出验灵石给凤渊玩，“你玩一会儿，等会儿还给我。”
“啾。”
好哒。
宁婴的个人经历与这些弟子不同，她没入宗门之前的经历造就了她现在的沉稳，而在宗门学习的日子让她有了一丝人情世故，只是那一丝感情太少，她能感受到的温暖全来自于宗门。
楝安尊者是个很护短的人，但在收宁婴之前他不是个好师傅。
宁婴的成长楝安尊者只参与了一半。楝安尊者不会带徒弟这件事大概也就只有掌门一个人知道，在宁婴刚拜入楝安尊者门下那会儿，楝安尊者基本就是三天一问，有事另说。
道衍真人知道自己的师弟是个不会带孩子的，基本每天都要来竹峰看一下宁婴。
后来…后来啊，大概是某一天楝安尊者突然发现自己的徒弟被人欺负了，这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才把宁婴当闺女养大，渐渐地在宗里就竖起了楝安尊者是个好师父的大旗。
宁婴以前也是很乖的一个孩子，师父说什么做什么，生怕做不好了会被赶出师门。
至于怎么会慢慢长成现在的样子，那就与她修的道有关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修道之路万万条，而宁婴选的那条太与众不同。
她修的道，是谓苍生道。
苍生啊……
宁婴被凤渊喊醒，一回神就看到两张桌前已经排起了长队。闻风而来的父母带着自己的孩子成群结队的来报名。
这座小城是与修仙界最近的接触点，每年都会有人算好时间往这座小城赶来，就为了能成为求仙问道中的一人。
人群中有几人探头探脑地往前探望，其中一个眼骨碌一转，心中便有了主意。
宁婴低头朝桌上的凤渊伸手：“石头给我。”
坐在桌前写弟子证明的应芜就看着宁婴把验灵石从一只幼鸟爪中要回来。
难怪他看着那块石头挺眼熟的，原来验灵石。
凤渊爪子一推，把长得跟普通石头一样的验灵石推到宁婴手边，“啾啾。”
宁宁，给你。
宁婴拿过验灵石，又从储物袋里取出其他九块验灵石对人群道：“都到我这里排队，通过之后再到旁边桌子排队。”
两支队伍躁动了一下，突的有人大喊：“你是谁啊？我们好不容易排的队，你凭什么让我们重排？”
混在人群中贼眉鼠眼的几人听出这是自己人的声音，霎时纷纷附和：
“是啊，看你的打扮跟这些道长是一块的吧？只是天衍宗的令牌我们也认识，你身上天衍宗的令牌呢？”
“就是！没有令牌你肯定不是天衍宗的弟子！”
百姓被煽动，有的还专门仔细地瞅了瞅宁婴，果然没看到宁婴腰间挂有令牌，他们一下子叫嚷起来：
“他真的没有令牌！”
“他真的没有啊！”
现场一片吵杂。
凤渊飞落在宁婴的肩头，“啾啾啾！”
宁宁，他们是坏人！
凤渊的心思太单纯，只要对宁婴不好的人他都认为是坏人。宁婴也不解释，凤渊年龄尚小没，没见过太多世事，她没理由教他太早看明白这些。
见宁婴没有反驳，群众更加来劲了：
“你肯定不是天衍宗的弟子！”
“我们不听你的，换个人来吧！”
“你快走吧！”
……
时隔多年，宁婴再次见识到这人世众生的薄凉无情。
天下众生，人生百态，她宁婴从来看在眼里，却不入心底。
她见到的越多，越明白苍生有多自私自利，对这人世便越发失望。
她宁婴，从来就不想看到这些！
见这个架势不对，应芜站起来遏制：“够了！诸位，那是我们的师兄！”
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挑起事端的人绞尽脑计耍赖皮：
“怎么可能？道长你何必撒这样的谎？”
“他身上根本没有你们天衍宗的令牌！”
林小楼脸都黑了：“是与不是，我们还没能不清楚？”
“那你们倒是叫他把令牌拿出来给我们看啊！”
“就是啊！”
又是一阵闹腾，宁婴依旧不为所动。
“宁师兄，你的令牌可否…”应芜方开口就惹来宁婴冷眼相待，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完整。
这件事错不在宁婴，宁婴没有理由非得把令牌拿出来。弟子令牌是出入宗门的凭证，事关宗门，令牌是不能轻易外借的，更何况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宁婴不多言，转身就走。
她见识的多了，没必要为了他人委屈自己，何况她本就是被这人世抛弃的其中一人。
说她自私也好，不明事理也好，她宁婴没道理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凤渊偏着小脑袋瞅宁婴，“啾啾啾。”
宁宁，你生气了。
宁婴默了一下，“没有。”
“啾！”
你生气了！
宁婴的脾气说坏不坏，说好也不是很好，她很少生气，就是脾气一上来死犟死犟的，明明就板着个脸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了，嘴上还非说没生气。
“你们看，他走了，肯定是心虚了！”人群中依旧有人叫嚷。
“就是啊，你看他就这样走了…”
“够了！”林小楼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着薄怒。
朱闻小声地向应芜求救：“现在怎么办啊？宁师兄走了，林小楼也生气了。”
“我天衍宗不会招你们这样的弟子，也要不起你们这样的弟子！”林小楼撂下话就朝宁婴离开的方向走了。
他走没多远，他拍过的那张桌子“咔”一声裂开，随后毫无预兆地碎成了齑粉。
朱闻呆呆地看着林小楼离开，留下的弟子面面相觑。
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几个衣衫褴褛，毛发杂乱的人悄悄离开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