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陆玉龙送韩淑琴回了家。
今日任务完毕,信息量庞大,直至坐在车内,唐糖的心都未能平静下来。
顾墨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神色淡漠。
面对越来越多难以让人承受的事实和真相,除了冷静思考,再无他法。
“我们……回去吗?”顾墨转头看唐糖。
唐糖顿了顿,“送我回家吧,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
顾墨理解的点点头,缓缓发动车子。
宾利平稳的行驶在宽敞的公路上,唐糖偏头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微微出神。
从韩淑琴那里听到的故事,是震撼的。
早就知道大户人家背景深厚关系复杂,但没想到,居然复杂到这种程度。
唐糖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顾墨,你说梓晨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
“我觉得他不知道。”
“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就是感觉。”顾墨苦涩一笑,“梓晨这个人虽一向藏得住心事,但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我还是比较了解他的,可我从未在他身上探寻到一丝一毫来自家庭的悲哀和痛苦。”
唐糖抿了抿唇:“那你觉得我呢?”
“你?”顾墨皱眉,“听梓晨说以前的你更活泼开朗一些,所以现在的沉稳内敛,难道不是因为那个谁吗?”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罢了……”
顾墨静了一瞬。
“你们都不会懂我从小失去父母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那种被抚养你的人亲口说出根本不想养你时的感觉,真的会成为一辈子心理阴影……”
顾墨安静聆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和唐糖也算熟悉,所以在今天遇到这样的事情以后,她才会对他敞开心扉,袒露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可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寄人篱下?
哪怕是寄人篱下的苦日子,好像也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熬日子强得多吧?
顾墨这一走神的功夫,唐糖已经逐渐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她深呼吸,调整好情绪,语气恢复以往的平静:“对不起我失态了,这件事现在除了你我还没人知道,千万不要告诉梓晨,我怕他会为我担心。”
“嗯,我会保密。”
就算唐糖不说,顾墨也不会告诉沐梓晨。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沐氏集团的事就足够让沐梓晨心烦的,如果这时候再把唐糖的心事搅和进来,说不定沐梓晨会崩溃。
毕竟他不想失去公司,也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倍感痛苦和绝望。
“那今天的事,我们到底说不说?”
将话题重新转回到沐梓晨身上,唐糖表情格外严肃。
顾墨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想好……”
“说实话,刚得知这个事情,我其实是想劝你也瞒着他的。”唐糖低垂眼睑,“可现在我却改变了主意,那毕竟是他亲生母亲……”
“话虽这么说,可你觉得他能接受吗?”
“所以我才不好面对他,到底要怎么和他把一切说清楚,还需要提前准备。”
这的确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因为设计大赛和思米的事情,沐梓晨与韩淑琴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与不安,两人明争暗斗,各怀心事,已经让人再无暇顾及其他。
如果真的说清楚一切,无疑火上浇油。
沐梓晨纵然冷静理智,可真要到了自己生母的事情上,他又该如何冷静面对?
这是换做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可要是不说……
不知为何,唐糖第一次觉得,心里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如此沉重的负担。
顾墨思索片刻,“说也可以,但我们必须选一个合适的时间,一起说。”
唐糖当然明白顾墨的意思。
这已经是陈年旧事了,他们也没有经历过,只能靠听到的来转述,但万一有一个地方说的不对,那意思就全变了。
至少两人在,能最大程度还原。
车子渐渐靠近别墅方向,唐糖试探着问道:“要不……今天晚上?”
“你确定?”顾墨深吸一口气。
今晚,时间可真有点仓促。
“我确定。”唐糖点点头,“我怕我过两天反悔,所以还是今晚就说了吧。你放心,我会在家好好想怎么说,你回公司的路上就尽快想一个跟他一起过来的理由吧。”
“这个简单,保证完成任务。”
顾墨故作轻松的语气,并没能让唐糖放松下来,也没让车内压抑的气氛减缓分毫。
车子稳稳在别墅前停下。
天空越发阴沉,在刚刚飘过丝丝细雨之后,暴风雨似乎越来越近了。
唐糖解开安全带,微微一笑:“好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我看这天像是要下大雨,你回公司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微信联系我。”
“好,拜拜。”
顾墨点头致意,目送着唐糖下车打开家门走进去,他才发动车子朝公司而去。
答应了要保护好她,他就会说到做到。
只是,那个本该保护的人……
顾墨的心骤然紧绷,他努力甩掉脑海中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尽可能让自己内心回归平静。
此刻,别墅内。
唐糖回到房间,身心俱疲。
林嫂已经去为她准备热水澡了,唐糖换下晚礼服,正准备放进原装袋子交给林嫂去清洗,却没想到意外发现了一张小卡片。
卡片不大,却格外精致。
上面字迹工整:致亲爱的小瓶子。
小瓶子?
唐糖皱了皱眉。
从未听说过小瓶子这个人,难道这就是顾墨心心念念的女孩?
可小瓶子究竟是谁呢?
前前后后把能想到的人都猜了个遍,唐糖也没想出谁的外号是小瓶子,无奈只得选择放弃。
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
林嫂过来通知她热水放好了,她索性把纸条放在桌上,衣服交给林嫂去清洗,思绪重新回到沐梓晨身上。
到底该不该说呢?
有些谎言是善意的,可要果真瞒下这件事,唐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所以既然已经和顾墨约定好了,那还是应该坦诚相告。
可究竟怎么说才好?
心隐隐抽痛,唐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话说出口很容易,最难的就是安慰。
作为一个几乎有相同感受和经历的人,她连自己都无法安慰,又怎么能在他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安慰他?
某些掩藏在深处的痛苦回忆,仿佛随着今日的事,越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