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所有的爱情从来没有平行的交汇,而只是错综,复杂,纠葛,不清。
我想起我摔下山坡地那一次,萧夙尘抱住了我;我想起他为我包扎脚上的伤口,想起他每次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其实我早敏感地察觉了一些事,只是一直抗拒而已。
萧夙尘一直在默默地守望着我,像我守望桓玄一样。
我们,为什么总是走在命运的岔路口呢?
然后,昭和又做了一件疯狂的事。
她告诉我她有好些天找不到萧夙尘了,他没有去教场,也没有去酒馆,她也不知道他的家在哪儿。
她说,她只知道他的家离桓玄挺近的。
听到昭和提桓玄的名字,我的心,骤然地紧了一下。
桓玄,他的名字是我心里是伤口,一碰就疼。
因为担心萧夙尘,我答应和昭和一起去找他,我让授衣扮成我的样子躺在床上,然后悄悄地溜出谢府。
我们在翠微街的角落看到了萧夙尘,他蜷缩着躺在那里,像个流浪汉,昭和一过去,就抱住他哭了。
她以为是因为外面王昭和痴恋卫少棠的流言。
她一边骂一边捶打他,泼辣极了。
难道这几天,他就一直待在这里?我的心里有些愧疚,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他才这样颓废?是因为我才这样消沉?看着哭闹的昭和,我叹了一口气,转身想离开。
“萧夙尘,我要你喜欢我!”昭和突然大声地说。
我猛然地停了下来,回过身去,正好迎上了萧夙尘的眼神。
“你答应不?你答不答应?”王昭和痴恋卫少棠事件的女主角站起来,问道。
“萧夙尘,你要不答应我就死在你面前!”昭和说着,就从袖口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比在手腕处。
我惊呼,昭和!
她退了一步。
“别过来!今天我就要一个答案!”
她的眼里都是决然,我终于明白,昭和有多爱萧夙尘了,爱到了没有自己,爱到了不留余地,爱到了粉身碎骨。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容貌,自己的性格会给自己带来无数的仰慕者,同时也会带来无数的灾难。
她等不了了,她怕再等下去,她终将不能和自己年少时喜欢的人在一起。
“好,我答应你。”萧夙尘回答。
我们的婚姻大事从来就不是我们能做主,我们唯一能做主的,只有自己的爱情罢了。
昭和很清楚,所以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心意罢了。
昭和手里的刀就颤着跌到了地上,发出很响的一声。
然后她扑到了他的怀里,痛哭失声。
我知道,昭和的心里,也和我一样,惊心动魄。
但,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终于。
她用她的决心做到了。
风中,叶打着旋地落下,我的心口被撕拉得生疼。我在想,桓玄,桓玄该怎么办?
他的爱情又该何去何从呢?喜欢的少女终于和她喜欢的男子在一起了,他在面对的时候是怎样纠葛的心情?是不是,每一份感情,都带着伤害?
是不是,我们长大的另一个代价,是要举着利器去伤害别人。
我茫然地走着,眼里,有什么,一滴,一滴,落到了无边的暗夜里,悄无声息。
昭和整个人都像开花一样,活色生香。走到哪里,她都和他一起。他们两个人都那么美,那么妥帖,很般配。
昭和说,她觉得她的人生是从认识萧夙尘才开始的。
她的眉眼一直在笑,沉浸在幸福和甜蜜里。
曾经痴恋她的上官瑞继承了武安侯的侯位,领兵收服了西南边陲的几个部落后获得皇上的赏识,成了红人。
他和我们的生活再也没有交集,但我有一种隐隐的预感,上官瑞终究会以一个新的身份参与我们这场命运的纷争。
我依然像往常一样待在桓府附近,有时候会遇到萧夙尘,我想浅淡地打个招呼,但一看到他冷冰冰的脸,就打住了。我转过身去,远远地走开。
表哥约我的次数逐渐变多,我们吟诗弄月,弹琴作对。也不管外面的传言说,王家千金痴慕芝兰公子,却被昔日闺阁好友谢氏横刀夺爱。
昭和很兴奋,好像我有了归属,她就了了心愿一样。
“卫少棠人不错,以后我们两对一起可以拜天地,多浪漫。”
我一直觉得昭和是死心眼,但我现在觉得她的死心眼真好。
一辈子就喜欢一个人,一辈子就想和一个人在一起。多好。
那日翠微楼赏月的时候,卫少棠忍俊不禁地望着我笑,他说:“我赏月是为了谱出一首新的曲子,表妹赏月时却在想今晚的宵夜该吃什么?”
我也笑了:“既然天生胖不起来,当然要好好享受吃东西的快感了。”
当我们正说着的时候,昭和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跳到我面前。
我看见,她身边的萧夙尘了。
昭和笑说:“他说你不喜欢你表哥,他错了,白颜,你们发展得很快呢!”
我有些尴尬,不是昭和说的那样。
萧夙尘拉着昭和的手走了。
他们走后,表哥和我一道回家。
长安街的夜,冷冷清清,空空寂寂,一如我的内心。
突然而来的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快跑,表哥握着我的手,开始在雨里奔跑。
我的头发湿了,衣服湿了,跑到府门口时,已经有些喘。
他突然望着我怔了怔:“小颜,你怎么变成个大姑娘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胸口,被雨水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显现出了曲线。我的心里,就被震出了许多的眼泪。
以前我还那么地期望自己能丰满起来,自己能早早地发育。我现在终于发育了,可是,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桓玄喜欢的人是昭和。他的目光从来就没有落到我身上,从来就没有。
我是看着萧夙尘从墙上跳下来的。
他走过来,站到我的面前,他的声音很冷,他说。
“白颜,为什么和你表哥在一起?不是喜欢桓玄吗?难道你是这样随便的一个人,即使不喜欢也可以在一起?那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我就不行?”
我看见,他眼中泪水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