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卿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依旧淡淡地站在那里。他看向玄衣皇子，玄衣皇子的目光倒是没有看向他，而是阴郁地看着笑若春风的二皇子。
“原来我儿看上的是这惊才绝世的状元郎，”皇帝此时像是天底下最平凡的老迈父亲一笑，“徐少卿啊，朕就把云儿交给你了，你可有意见？”
虽是问句，却没有疑问的语气，因为世间没有人会对皇帝的决定有意见，况且长公主的驸马，这是世间多少男儿的梦寐以求。
白纱少女听到这话终于抬起头来，一双潋滟大眼看向静立的白衣少卿。这个男子长得并不像二哥那般姿容绝世，眉眼清冷如冬日白梅，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唇，却有着世间最睿智的才思。不由得幻想起来自己和他站在一起是怎样的一双璧人。
“父皇这可使不得，”此时出声的不是白衣少卿徐昭，而是一直笑着的二皇子上官子於，“我朝焉能出一个女驸马笑掉世人大牙？”
“你说什么！”皇帝心中震怒，云戟的脸色变得苍白。
“子於休要胡说！”怎么也不可能把自己欣赏的才子和一个女人联系起来。
“儿臣怎敢妄言，这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雌雄兔不好辨别，男人女人难道还不好分辨么？状元郎，还是把衣裳脱了，向大家证明自己不是女儿身吧。”
二皇子开玩笑地做出个请的姿势，偏偏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贵族的翩翩绅士风度，优雅的无可挑剔。
“怎么？不敢？”
“微臣十分乐意，只是这朝堂之上，天子之居，尚且还有外族人士，让我脱衣算怎么回事？”白衣亦是针锋相对。
“难道是二皇子觉得我天朝民风已经如此开放，还是二皇子的府邸里日日有人****以待所以觉得当着众人的面****身躯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底下百官附议到：“是啊，怎能如此有失体统……”
“还有外族看着呢……”
“实在有失皇家颜面……”
皇帝心中盛怒之后也觉得十分不妥。
“这事子於休要再提，以免有失皇家颜面。”
“儿臣也深知此举不妥，于是请来了祁安徐家奶娘余氏，以证儿臣所言非虚。”原来二皇子还留着后招。
御座上的天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来人，传徐家奶娘余氏。”
看到跪倒在地不敢看他的奶娘，徐昭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徐家为了高官厚禄如此欺瞒圣上，按罪当诛。”余氏说完后小心翼翼地看向御座上的帝王。
“徐昭，你可还有话说。”帝王威仪，不辨喜怒。
“臣，无话可说。”
“很好，按律株连三族。”
“父皇……”一直不曾开口的四皇子终于说话，“此事尚有蹊跷，祁安徐家并不知道徐昭赴京赶考一事。”
--“昭儿，过来见过四皇子。”面前的小女孩并不很漂亮，但是异常的白，白得都淡化了她的五官。
--“你就是徐昭？怎么是个女的？”玄衣小公子一脸不屑。
--“女的怎么了，谢道韫出口成章，李清照的词千古第一，长孙皇后尝著有《女则》三十卷，尚有翰墨存世，萧燕燕辽景宗之妻，圣宗之母，促进民族和解，她们都是女的。”小女孩因气愤于心脸上染上薄红，看起来竟让人移不开眼。
--“好厉害的女子，我说了一句你便说了四句，以后跟着我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保不住她，却想保住她全家，她眼神掠过身旁的男子。
上官子墨，你倒也不是无情之人。
“那就先将徐昭押入死牢。”
徐昭正待转身，身旁的大秦太子却唰地双膝跪下：“陛下，我要娶的就是徐昭！”
皇帝一惊，随即犯了难：“太子，徐昭已犯欺君之罪，这……朕的云戟公主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五岁能文，十岁会舞，不如太子直接与皇家结成姻亲，以成秦晋之好。”
一旁的皇后心想：这大秦太子日后必是大秦的王，手握重兵，若是云戟能嫁与他，她倒是不害怕睿郡王的黑甲军了。这倒是，比嫁与徐昭更好的选择。
而云戟看着那个身材伟岸的少年，这般粗壮的臂膀，能嫁与他，好像也没那么坏。
谁想那大秦太子并没管皇帝在说什么，也没管周围人的反应，直接唰地一下起身死死地拉住了那单薄的白衣少卿的衣袖。
“徐昭，其实我也是不经意发现你是女的，你不会生气吧。但是我佩服你这般厉害的女子，我是真心地喜欢你的，我想和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这么有学识，我把你带回去阿玛拉一定会很开心。”
“我们大秦是没有长安如此繁华美丽的，没有高高挂起的红灯笼，没有用织女娘娘的金线织成的罗裙，但是那里有瀚海沙，有塞上舞，有草上云，有香喷喷的奶酪和酥油茶，还有遍地大朵大朵的佛桑花。”
“徐昭，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那白衣少年没有转过头来，此时呼韩邪听到了他听过的此生最残忍的话。
“你们胡族男子如果爱上一个女人，怕是只想狠狠地蹂躏她的身躯，让她在你的身下哭泣求饶吧。”。
“这样的爱，我徐昭不稀罕。”
嘶啦一声，白袖断为两节，徐昭白皙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苍白，微微透明，而又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
我一惊，差点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白梅？
转身。
那个惊才绝世的带着白梅冷香的少年终是消失于沉寂的宫门，落幕的黑暗。她，在激烈的王权争斗中，败下阵来，成了废棋，自此万劫不复。
几日之前，她还是春风得意的新科状元，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那一日，她登上皇宫最高的城楼，一眼阅尽这盛世天下。
这一日，她进入世间最阴森的死牢，面对世上最残酷的刑罚。
那个茶色双瞳的异族少年，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成熟，会明白，会懂得如何好好去爱，会懂得怎样的人才是应该去爱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