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没,大殿下从宫外带回来一个女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
侍女的声音立刻尖利起来。
“你不知道大殿下有多么……啊!”被揪痛的侍女尖叫一声,恶狠狠地看着那个始作俑者,却发现原本冷淡的侍女突然跪倒在地,一时愣住。
“奴婢参见月主子。”惊慌失措的声音。
“你倒是识时务,也罢,你来说说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栗衣丽人冷冷一笑,然后瞟了一眼一旁愣住的侍女。
“回主子,”跪着的侍婢依然瑟缩地不敢抬头,耳后的颜色只见苍白,“秋官说大殿下怕是被那宫外女子给迷惑了,从今以后再也没人……”
呆愣地看着丽人离去的背影,秋官突然回过神来,铜铃大的眼睛毒狠地看着跪倒的侍女。
“你竟敢陷害我!如果月主子回来……”
“她不会回来的。”
“什么?”
“我说,你也会死。”
冷厉的眉眼,骨节分明而粗茧的大手,白华。
栗衣丽人,万释部族的掌上明珠,尤月。
龙凤双烛柔软地燃着,安静而美好。
“那么,”少年仍然不屈不挠地问,“日后阿离也会遇见像姐姐这样的女子,对吗?”
柔和的光芒均匀的洒下,铺在我们周围的红绫上,焰与光在此刻仿若交融一般,绵长而温柔。
我的心变得像棉洁的雪一样,柔软又透彻。
“会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阿朱,”于蔷薇花架下,白衣男子柔和地叫着女子的本名,“是美人酿。”
“那么结束之后……我们去谁都不认识的地方……”羞色爬上刀锋般的眉眼,是这暗夜里唯一一处温和而熹暖的明亮。
荒漠上的厮杀对峙从未停止,这百里之外的流光城却处处蕴藏着喜悦的生机。
他们的神,琅琊历史上第一个囚禁父王和弟弟的东宫主人,琅琊真正的主人,西舒夜的婚礼。
从前纳妃,不过是相当于妾侍一级。
此次却是期盼已久的王妃,东宫的第二个主人,琅琊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这一天要比任何一个杀人节日都要隆重且盛大。
据礼,西舒夜应先到日月祭坛祭拜众神,以谢神之恩赐。
祭坛四周戒严。
新郎踏入这片死寂时,地上正躺着一片奇怪的龟甲。它似乎不属于这个黑暗的地域,正散发着奇异却不显眼的光芒。
“在遥远极寒之处蛰伏的魔神,顺从我的召唤前来。”
“深埋于黑暗地底的红莲之炎,以吾之名召唤前来。”
“以我族守护神的名义,吾与魔族的契约永世长存,依照契约的束缚,借与吾最强大的魔力,释放全体魔族的力量,完成男女永世的契约,摧毁吾之前的一切。”
方圆十里的黑色大理石台,只留一个渺小的狷狂的红色身影,长长的发带在风中烈烈作响。
整个祭坛都在香气的袅绕之中。
不知为何,天空中突然飘扬起赤红如血的浮灯,浮灯越来越多,几乎盖住祭坛上方的天空,像火烧一样的妖异而美丽。
飘飘洒洒的,不容置喙而又不动声色的盖住了那袭红色身影。
突然响起了雷鼓,空中的青锦舞筵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舞姬。
身材妙曼,宛如成人形的灵蛇,舞姿灵动,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一双翻云覆雨手,像是最精妙的机械,按照被规定的角度,做着极优美的动作。
“姬。”身着吉服的男子嘴角噙着一丝淡笑,就像是从前那般在红院喝着茶,观赏舞蹈。
“来喝喜酒吗?”
绝美的舞姬并未答话,令神窒息的目光紧紧地、呆呆地锁住那些赤红的浮灯。
西舒夜并未生气,只是将眉一锁,眼一眯:“贺礼?”
依旧没有答话,女子在雷鼓中结束了舞,在香气缭绕中离去。
只是临别转身的时候,突然下了一颗雨。
斯夜,两位美人,迎着夜风,看着那个红衣男子的离去。
鎏金麒麟香兽口中喷吐着烟缕。
寂静了许久,我轻轻开了口。
“他会娶我,我会是东宫的女主人。”
滑石狻猊香炉轻轻吐着烟雾。
“我有一种香,叫忘川。在这种香里,只要跳完一场舞,你便从此不再记得为谁跳舞。”
嫁娶之夕,一方红盖头压住的,有年轻女子多少的心思?
如果原宿主还在,想来她不会拒绝。与西舒夜的婚礼,总好过从那红烛高照的一刻起,就要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相依相傍、渡过一生。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万物都带着微醉而沉甸甸的颜色。
这尊贵的新婚之夜,据礼,要到流光城最高的地方接受万民的拜祭。
守望塔。
黝黑石地,蒙满尘埃,冰冷彻骨。
高处不胜寒,没有护栏,没有侍卫,能站上这里的人一旦落下,便要了天下的命。
而且死于半空,魂魄不着地,不得往生。
自古以来的掌权者,必定是要承担与常人不同的风险。
红装妖魅,霞衣逶迤,扶住墙一步一步往上,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终是抵达了最高处,见到了无星的夜空。
掀开火红的垂幕,他的王妃湮没在醉人的颜色。红衣男子斟起一双美人酿,伴着大的惊奇的月亮。
交杯。
垂眸。
饮下。
放手。
底下的万民已开始念祝祷词,声音辽远,似轰鸣,仿佛来自远古,以最古老最原始的语言:
“天地同寿,日月齐光。成礼会鼓,传芭代舞。女倡容与,春兰秋鞠,长无绝终古……”
“今夜月圆。”暮雪般的声线,竟比美人酿还要醉人。
空气变得有些奇异。
突然,新郎狷狂一笑:“月圆好,月圆血。”
看着细白的脖颈,碧色的眼眸透出诡异的鲜红,咯咯的笑意阴森地浮上他的脸。纯净的瞳孔,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诡异的风情。
竟直直扑向我!
变故的发生只在顷刻之间!
白色的如同狼的獠牙,距离我不过一寸之时,他突然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