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研从床上坐起,摸了摸头上的鲜红剑角,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雕花窗桕中射入刺眼且炽烈的阳光,身上是一张偏薄锦被。
他低头,微微抚摸着坐在床边凳子上,趴在床侧正在睡觉的侍女阿楠柔顺的墨黑秀发,嘴角轻翘,轻轻的道:
“起床了,小懒虫。”
阿楠抬起头,揉了揉眼角,眼瞳渐渐聚焦,回过神来,惊叫出声。
“啊!少爷,你怎么了?头发全白啦!还有两只角!”
阿楠边说边摸着他额头双角,看着他一头洁白的秀发,感觉非常有趣。
“少爷我睡一觉被莫名存在赐予了灵性生物,成功觉醒了。”
陆研胡乱说道,现实世界的事是不能说的,只能扯个小谎了。
“啊!那要不要告诉老爷夫人啊?”
阿楠惊疑不定,担心的道。
“不必,父亲应该也察觉了的,不然莫名存在就不能越过我父亲赐予我灵性生物了。”
陆研继续瞎扯,并阻止了她的后续询问。
“好了,先洗漱完就用午膳了,少爷我肚子饿了!”
阿楠听罢,赶忙跑去准备水盆,盐巴和毛巾。
陆研起身,拿着阿楠递过来的毛巾放至水盆,取出,拧干后擦了擦脸,然后一甩,甩到肩膀上挂着。
“真是的,不要做这么粗鲁的动作啦!说了多少遍了。”
阿楠取过他甩至肩膀上的毛巾,抱怨道。
陆研咧咧嘴,呵呵地笑了出来,看着阿楠鼻子微皱的可爱模样,多少次都乐此不彼。
“哎呀,我都觉醒了,指挥魂能就好了啊!”
陆研刚想取盐巴过来,拍了拍额头。
念起法至。
魂海随着念头冒出,便活跃起来,魂能卷起盐巴和水,自动漫入口腔清洗开来。
陆研张着口,剑眉弯弯,像是在大笑。
“哈哈,真好玩!少爷你刚觉醒怎么就会这么多了。”
阿楠眼睛弯弯,玉齿微露地询问。
“秘密!”
陆研吐出水来,取过阿楠手上的毛巾,微微张口说道。
“走咯~今天吃什么?”
陆研洗漱完,一马当先走出寝室。
“秘密,咯咯咯~”
阿楠抱怨加戏耍,说出来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跟着少年的脚步走出。
“皮实了?老这么调皮,下次少爷我就要狠狠教训你一顿。”
陆研摇了摇头,自己也笑了出声,回头对着阿楠作出了一个‘我超凶’的样子。
“少爷才舍不得教训阿楠,不然阿楠下次就不穿少爷鼓捣出来的奇装异服!”
阿楠有峙无恐,言语中还带着小小的威胁。
“哟呵,还敢威胁少爷!”
陆研立马转头蹂躏她白嫩细滑的小脸蛋。
“别闹了少爷,马上就到正厅了,再这么胡闹夫人看到就要骂阿楠了!”
阿楠双手握着陆研的手腕,想要挣开却挣不开。
陆研听罢放开手,看着阿楠通红的脸蛋,有些不忍,随后两手放至其上,有微风拂过。
阿楠感觉脸上的滚烫感渐渐消散,还感到有些舒服,但还是瞪着眼盯着陆研,小嘴嘟起。
“走了走了!”
陆研言罢回头加快脚步,阿楠赶忙跟上。
渐至正厅,只见仅一位少女坐在桌旁,侧对着正厅正门,此人与陆研年纪相仿,一头亮青色的秀发,双手露出来的部分充满着闪耀着光芒的青色鳞片。
“源如意?或许我该叫你陆研?”
少女斜乜过来,微微冷嘲的语气从嘴里吐出几个字眼。
“???”
陆研一脸懵逼,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这小姑奶奶自从16岁生日过后一看到自己就冷嘲热讽的。
陆研知道她是陆妍,16岁生日后两边就产生了灵性融合,他一开始是拒绝的,但这也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以前的如玉妹妹多可爱呀?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甜甜地喊着,陆研心都要融化了。
现实里陆研跟陆妍也没什么交集,一年就见一两面,关系哪能好起来?就算整天在一起关系也不一定能好呢!
可也不至于一见到人就摆着一张臭脸吧?陆研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好无视她了。
遂走至桌上迅速端了几盘自己爱吃的菜,然后转头便走,打算回自己的寝房吃饭。
说无视那就是无视,他陆研不要面子的?对方肯定是不会离开的,“那我走行了吧?”陆研如是想。
“少爷,你饭还没拿呢!”
阿楠也知道少爷小姐之间的矛盾,这却不是她能够插嘴的,她能够插上话的只有陆研的饭。
“.…..”陆研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咸鱼扑腾在江河里。
“没见少爷两只手都端着东西吗!”陆研头也不回,大声道。
“哦哦……”阿楠也是有些紧张于二人的气场碰撞,虽然是陆研单方面的被碰撞,却也害怕极了,遂忘记了这一茬。
“少爷,汤还要不要?今天的汤是你最爱喝的甜椰炖鹰汤哦!”
阿楠急忙乘了三人份的饭,刚想跟上陆研的脚步,突然闻到老火汤的气味,遂问。
“.…..要!全都端过来!”
陆研刚要拒绝的话语在甜椰炖鹰汤这个词眼冒出来后,便生生给咽了下去,还顺便吞了几口口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少爷!人家端不过来了嘛~”
陆研忍不住了,他面子还要不要了?
……......
“真香啊!”
陆研坐在正厅内,吃了顿丰盛的午膳,并成功地将半盆老火汤给收拾了。
至于他陆研的面子?哪有吃饭重要!以后谁要是敢说他陆研是个不要脸的人。
他就……想个办法去吃他家的饭。
“爷爷叫你过去一趟。”
桌子另一旁的陆妍吩咐道,虽然很讨厌这个人,但老太爷的吩咐还是要听从的。
“哦。”
陆研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立马拉着阿楠走出了这间令人又爱又恨的正厅。
然后左拐,去找他的......爹,现实里的秦笙,这里的晟琴,阿楠口中的老爷。
陆研当然不可能直接跑去跟他的魂界爷爷扯跟阿楠说的那一套,别看陆妍在正厅里那么淡定,肯定也是请教过自己的父亲才敢过去跟爷爷解释。
及至父母的房间,敲了敲门。
“进来。”声音自带着一股威严的气息,陆研尚未觉醒的时候还未曾如此清晰的感受过,现在,则是感觉到这股气息的深不可测!
遂推开门,房间内空无一人,陆研也不意外,魂界内的母亲经常不在家里,而父亲偶尔也会外出。
“你回我寝室等我。”
陆研不忘吩咐阿楠,走进房间,把房门带上,然后右转走进父亲房间侧边的小书房。
“来了?”
秦笙,或者说晟琴盖上刚刚正在看的书本,板着脸问道。
“嗯,爷爷要我过去。”
陆研说。看着面前相貌一样气势却大相径庭的老爹,有些新奇,有些疑问。
“就说是我安排的。”
晟琴斩钉截铁地道。并让他赶紧过去。
陆研也不恼,在魂界内与他爹见过几次面晟琴都是这样,人古板话也不多。
“唉~要欺瞒小时候一直很照顾我的慈祥还有些可爱的爷爷真的有些不好受阿!”
陆研叹了口气,出了房间直接左拐,很快又到了正厅门口,陆研脚步却不停留,继续向前。
走到尽头,往左边的门敲了敲。
“爷爷,是我。”
陆研轻声道。
“如意来啦?快些进罢。”
门内传出一道欣喜的声音,还带有一股沧桑的气息。
陆研听罢推门而入。
“爷爷,你是不是要问我是怎么觉醒的?”
陆研边说边把门关上,然后走到源古牧的身后,给他揉脸捶背。
“呵呵,这倒不用问了,如玉那丫头都说是她父亲安排的,你肯定也是要这样说的。”
源古牧拍了拍陆研正在给他揉肩的手,如是说。
“你们年轻人的未来,我是管不了咯,晟琴要怎么给你们安排就怎么安排,你要是想让老爷子我帮你撑腰都做不到了!”
“爷爷您可不要这么说,您身子还硬朗得很呢,跟我父亲一起站着,说是两兄弟都没人敢说不是!”
陆研也不是说大话,因为源古牧就是一副三十多岁中年人的模样,从陆研小时候记事开始就没变过。
“可比不过你那英明神武的城主父亲呐!”
源古牧微微自嘲,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内。
“......”
陆研不敢搭话了,看来爷爷还是对父亲有些芥蒂啊,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陆研有些疑惑,从记事开始爷爷就很疼自己,但一直都尽量避免跟父亲碰面。
“不想了,想多了也没用,老一辈人的事我还是不掺和为好!”
陆研这般想,深蕴明哲保身一道。
“你俩不走我源家的道路也可以,不过这把刀还是给你拿着罢!”
源古牧一边说一边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把刀来,拉着陆研的手,让他转过来,然后将刀递给了他。
陆研接过刀来,左手攥着刀鞘,右手握着刀柄。
“锵!”
长刀出鞘,刀尖微弯,刀身墨绿,刀格中间位置镶着一颗深紫色的宝石,整体修长而直挺。
陆研喜爱极了,从接过这把刀开始,就感觉这把刀的重量刚刚好,然后拔出刀来一看,就更加喜欢了。
源古牧看着自己的孙子握着刀爱不释手的样子,自己也高兴。
“我得到它的时候已经不怎么外出打打杀杀了,虽然它的灵性已生,不过我也一直没有给它取名,现在赠予你,你便给它取个名吧!”
源古牧深深地望了眼此刀,然后侧头跟陆研说道。
“紫灵,它以后就叫紫灵刀!”
陆研右手握住刀柄,高举过头,横着刀身,紧紧注视着它。
刀内灵性突然翻涌,然后回复如初,不知道是在表达欢喜还是其他。
陆研还刀入鞘,跑回爷爷身旁。
“谢谢爷爷,这把刀我非常喜欢!”
陆研满脸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好啦,你出去找个地方耍耍吧!让爷爷自个儿待着就好!”
源古牧说着突然有些感伤,两眼放空,似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缅怀。
“呃......”
陆研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爷爷是怎么了,突然就心情低落了下来。
“走吧走吧,爷爷没事,就是人老了总是免不了喜欢回忆一些事。”
源古牧大手一挥,向着陆研道。
“那我走啦?爷爷您保重身体,也要多运动运动!”
说着陆研就急忙走出房间,把门一关,就往自己的寝室方向赶。
“阿楠,少爷我出城去练练刀法,你就自个儿在家里呆着吧!”
陆研回到房间,打开房门却不进去,提着手中的紫灵刀晃了晃,像是想要给别人炫耀自己的宝贝。
“啊!少爷你就扔下我一个人在家?”
“哈哈,你可以去书房或者出去逛街也行啊,只要不跟着我出城就好。”
“野外很危险的!遇到危险少爷我溜走还行,可还保护不了你!”
陆研也不拿大,说完就自己便往外跑了。
此时,晟琴正在自己的小书房内看书,突然他抬了抬头,看着眼前陆研方向的墙壁,仿佛眼神能穿透墙壁,注视着正在奔跑的陆研。
“无悔。”
晟琴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突然其身后书架的阴影在翻滚扑腾一般,然后一道全身穿着黑色衣服的黑发女子从翻涌的阴影中走出,单膝跪地。
“主人。”黑发女子虔诚地道。
“保护他。”
“是。”
名为无悔的女人保持单膝跪地的姿态,突然化成一道黑烟,向着陆研的方向飘去,眼前的墙壁仿佛不存在一般任由其穿过。
小书房内再度恢复平静,只剩偶尔传出轻微的书页摩挲声。
……......
“你就不用跟过去了。”
源古牧望着黑烟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他后面架子上放着三把刀,一把躺着,一把挂着,一把镶在墙壁上。
在他说完话后,躺着的那把刀微微颤动,随后毫无声息,似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