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穿身体的疼痛侵入本清醒的意识,她只听到耳边夜风呼呼作响,再睁开眼已是在一处不知名的府邸。
那道伤自左侧肋骨缝隙中穿过,刺破内脏,凶险至极。
尧果果醒来时已忘记时辰,她身侧坐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那小少年相貌玉雪可爱,眉宇间浑然天成得散发着稚嫩的气息。看到她醒来,少年眼睛一亮,霍地站起身,“姐姐,你醒了?伤口可还痛的厉害?”
尧果果未说话,只是扶着床想要坐起来,那少年赶忙按住了他,“姐姐,你伤到了肋骨,这几天还是躺着要好。”
尧果果蹙眉,开口道,“这是哪里?”
小少年有些惊讶她竟然不知道,“这里是太子府,姐姐,你不是修师兄的朋友吗?”
“太子府?”尧果果一愣,昨夜的竟然不是梦,她竟然真的被那盛国太子掳了来?“白寻?白寻在哪?”尧果果急切地拉住那小少年的袖子,小少年不防,险些被她拉了个趔趄。
“白寻?姐姐你找的可是阁里的人?我怎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小少年嘴里嘟囔着,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小异公子。”有侍婢端了托盘进来,朝那小少年行了一礼,少年如蒙大赦般跑过去。
“银岑姐姐,这是煎好的药吗?”说着,不等回答,又飞快地道,“那你喂药,我先出去了啊。”
银岑:“……”她带了温柔的笑意走过去,虽然这女子是从敌方阵营里救出来的,可是那毕竟是殿下亲眼瞧上的人,金贵着呢。
“姑娘,这两日身子可好些了?”银岑跪坐在床侧,从一旁的美人榻上拽来两个厚实蓬松的靠垫小心地垫在她的身下。
这两日?尧果果一惊,“我到这里有多久了?”
“有两日了,姑娘您是前日夜里被太子殿下带回来的。您受的伤很重,故小异公子为您写的药方中又加了几位安神的药,否则伤口太痛,您会受不了。”说完话,银岑端起一旁的药碗,“姑娘,该用药了。”
尧果果摇了摇头,声音喑哑,“我要见你们家主子。”她担心白寻,也想知道为什么傅余修会救自己回来。
“殿下……要到晚上才能回来,这几日朝中事务繁重,殿下有些忙,但是晚上一定会来陪姑娘的。”
银岑看她不说话,又道,“姑娘昏睡过去了不知道,殿下这几日虽忙的厉害,可夜夜都会亲自过来照顾姑娘的。”
一阵恶寒爬上尧果果的脊梁,她竟然就任由一个陌生男子照顾了两晚上?这陌生男子还和她有着血海深仇,甚至还刚刚伤害了她的夫君?
“我要出去。”尧果果掀开身上的被褥便要下床,吓得银岑赶忙放下手中的碗来扶她。她并没有逞强的推开前来扶她的人,而是借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肋骨处果然如那小少年所说,痛得厉害,她不由得紧紧咬住了嘴唇。一旁的塌上还放了身银白色的衣服,她看也不看就拿来往自己身上罩。
银岑吓得脸色都变了,“哎姑娘,这可不能穿,这是太子殿下的衣服!”
尧果果:“……”她正待将那衣服从自己脑门上取下来,便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
那笑声清朗温柔,却笑得她全身僵硬。
“无妨,小凝儿要穿便给小凝儿穿。”
尧果果听到自己上下牙齿开始打颤,她回头看去,一身银白锦衣的男子立于门框处,面容如玉,眼眸里,眉宇间全是宠溺,可落在她眼里,却说不出的惧怕。
这面若皎月的男子,那夜里让他的手下将那个飘满玉兰香的院子变成了修罗场,刺伤白寻,将她掳来。
他看着她不说话地愣在原地,走过来到她面前,她只觉面前有轻风扫过,本罩在头上的衣服被取下来,她抬头去看面前的人。那人笑意绵绵,吩咐道,“银岑,去拿给凝儿准备的衣服来。”
银岑何曾离他们的太子殿下这般近过,竟有些呆滞,“是,是殿下。”
银岑正要转身去衣柜里取来衣服,却觉得袖子一紧,尧果果竟然紧紧地拽住了她的衣袖,还往后踏了一步。
银岑,“殿,殿下,姑娘肋骨受了伤,劳烦您先,先扶一下”。说完,银岑就想抽自己一巴掌,她这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让殿下扶人。
然而她没想到他们尊贵的殿下竟然真的伸出手去扶了那姑娘。
银岑默然转身去衣柜里拿早已备好的衣物,捡了一件略厚些的衣服来,尧果果从傅余修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由着银岑为她穿衣。她本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不习惯就这样站在男子面前,所以不动声色任由银岑为她穿好衣服。
“凝儿……长高了。”
尧果果愣了愣,是了,这男人一开始便叫她“凝儿”,可是认错人了?她心中有些惊慌,若再被他认出她并不是那个凝儿,可会要了她的命?
“你是谁?”话一出,她便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可不就暴露出来了?
“我是哥哥啊”,傅余修面上并没有异样,只是耐心地回答她,“异鳞说你头部曾受过重伤,以前的事有些不记得了。”
尧果果垂下眼眸,原来如此,他是认为她失忆了而已,可是她自幼生于越国,哪怕在失忆前,也不会与他有什么干系。可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复仇的好机会。
“哥哥?”她口中喃喃,傅余修听到她的话面上一喜,“我记不起了。”
“无妨,以后慢慢记便好。”傅余修面上笑意不减,“凝儿卧床了两日可要出去走走?”
“不用,适才的小医生说我肋骨受了伤,最好卧床休养。”尧果果是想出去,但是并不想与这个男人一同出去,他面上带笑,却让她感到寒意凛凛,这个人心思太深,她看不透他。她转头木然对银岑道,“麻烦你,帮我脱衣。”
银岑看了眼傅余修,看到他轻轻颔首后,才上前来为她脱衣。
“那凝儿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看你。”
“不必。”
傅余修愣住。
“不必了,有人在我身边,我睡不踏实。”
睡不踏实?明明那两夜她身边完全离不了他,一旦他走开,她就会梦魇,可是现在却说他在身边睡不踏实。到底是生分了……
可是因为那个男人?
那天夜里,他无意间看到凝儿为她面前的男人挡刀剑,让他想起了曾经在江上为他挡剑。虽然面容已变,可他还是下意识将她当做凝儿带了回来。昨日慕容意寒又带来了大巫的话“魂既已找到,此后的死祭便可停下。”
看来,她就是凝儿了。
傅余修压下心中的万千情绪和万千话语,“好,凝儿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