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很久。
像是天上的神仙跟人间开了个玩笑，雨连着下了七天七夜，倾盆的大雨噼里啪啦地砸的人们晕头转向的，店铺该关门的关门，连带着dj也清静了不少。
也不怪乎几个例外，深夜的街道上，一家奶茶店亮着光，无精打采地透过玻璃，在远处的地面上荡漾开一道道黄晕的涟漪。
而男孩正坐在店铺里，一边摇晃手中未喝完的果汁，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悬挂的屏幕，上面放映着女孩走后还未看完的动漫。
“老板，来一杯奶茶。”
一个男人冲了进来，头发上还悬挂着未干的雨滴，他抽出几张钞票，按在桌上递了出去。
“稍等。”
男孩接过他手中的钞票，淡淡地瞥了男人一眼，就起身去捣鼓仪器去了。
男人也不多言，他循声转头看到屏幕上播放的动漫，便停下视线，也看了起来。
又是长久的静默，只有门外夹杂的风雨和屏幕上的声音回荡在店铺里。
“你的奶茶好了。”
男孩递出调制好的奶茶，打破了这长久的默然，也惊醒了沉浸在动漫里的男人。
男人接过奶茶，静静地喝了起来，男孩也没什么话讲，重新坐在凳子上，重新看起了屏幕上的画面。
……
“稚生，你的心乱了。”
老人品着手中的清茶，温和的话语荡漾出茶水一道道涟漪。
“老爹，我知道了。”
源稚生接过老人递过的茶水，轻声回答道。
“绘梨衣怎么样?”
老人询问道。
“睡得很香，抱着她的玩具大熊。”
几声雷声炸响，险些遮掩了室内的对话。
“老爹，我想回去看看。”
老人怔住了，他凝视着源稚生的眼眸，想从中找到些什么，但也只看到如茶水般的清澈平静。
“好。”
老人拍了拍眼前青年的肩膀，转头看向窗外的雨势，瞳孔里满是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你也长大了……”
……
“过得不错?”
男人喝完手中的奶茶，看着眼前全神贯注看着动漫的男孩。
“拜你所赐，很不错。”
男孩回答道，停留在屏幕上的视线没有丝毫转动。
“你还在怪我?”
男人叹了口气。
“毕竟耶梦加得的力量太过弱小，没有我压阵，你不可能答应我的。”
“那昨天的会面，很愉快?”
男孩嗤笑了一下，好似不屑男人的做作。
“额，”
男人抚了抚额，略微有些无奈。
“那还不是你这人就是一根筋，认死理，不说重话你就像个傻子一样到处乱窜。”
男人顿了顿。
“不然也不会跟尼德霍格拼到这种地步。”
“按辈分来讲，你应该称呼我们伟大的陛下——爹。”
犀利的话语让男人一怔，他摇了摇头，无奈地回答道:“可我们八个王和你这个龙族审判长，不都是不认这个陛下了吗?”
“彼此彼此。”
“受教受教。”
又是许久的沉默。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男孩打破了彼此之间的沉默，开口询问道。
“你的龙侍，真的不看看?”
男人无奈地问道。
没办法，他早已习惯男孩的不管事，尽管只要男孩管事，虽然事情会被搅得一团糟，但他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因为他一直目的明确。
在人类文化里，这叫“浑水摸鱼”。
“不用，我的龙侍我还是信得过，我给了她兜底的东西。”
男孩拿起遥控板，给屏幕上的画面换了换。
“但那毕竟是耶梦加得，尽管你的权能克制龙类，况且还有混血种那帮人在。”
“你真的变成人了。”
男孩幽幽的话语传来，如灵一般缠绕在男人的思绪上。
男人愣住了。
“我也是人，我们都是异类，但也只有异类，才会有共同语言，对吗?”
男孩快速地切换着屏幕上的画面，直到男人重新回过神，才关掉屏幕的电源，起身伸了伸懒腰，开始收拾起店铺。
“打烊了。”
男人深深地看了男孩一眼，轻声询问道。
“这不就是命运吗?”
他拉开椅子，起身离去。
“龙想成为人，人想成为龙，最终两方都成为了不伦不类的怪物，还不死不休。”
男人踩在水坑里，雨滴打湿了他的衣服，打湿了他的发梢，也打湿了他的眼眸。
“所以这些杂七杂八就一次性结束吧，几万年的时光，大家都累了，该休息了，你的事，我会办好的。”
男孩将奶茶店的灯关闭，如墨泼洒的漆黑蔓延开来，淹没了整座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