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升腾起的厌恶让李文翰没有回头,也不想言语。
他不愿让身后的人妨碍自己的动作,仍然低头凝神,仔细翻找着。
翻找一番后,他从尸体的里衣中,摸到了缝在衣裳夹缝里的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
于是,手上了些劲,一拉拽,把夹缝的缝线扯烂。接着,继续摸索,想要拿出瓷瓶。
苏太尉依然在后头说话,
“怎么只是个无头的尸体,他的头去哪儿了?”
有侍卫跟着回答,
“太尉大人,尸体的头滚进草坑里了,王爷也在里头。兴许围上来的人太多,遮挡了大人的视线。”
苏太尉正要转身去看,却一眼瞥见李文翰从尸体的衣服里扯出一个瓷瓶。
他开口欲要问,只见李文翰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李文翰手中拿着瓷瓶,站起来转身,径直越过他,重新跳回了草坑。
苏太尉见他一反常态地冷漠,脸上神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挂上了些许怒意。
他还是抬步,走到坑边望了一眼。
而后,面上的表情凝固。
坑底躺着一颗已经不甚新鲜的头颅。头颅已经被几个侍卫翻动了几圈,沾了一层灰土。
但是这颗头上,有一块占据半边脸颊的螳螂文身,让任何看到的人都无法再移开注意。
苏太尉是认得这个文身的。
圣上身边,曾有一位最得圣心的高等御前侍卫,也是中京令人闻风丧胆的御用杀手——宗轻。
他见过宗轻,宗轻的脸上,就有这样一块占据了半边脸的螳螂文身。
五年前,白左丞寿辰,圣上亲自贺寿,将宗轻赐给了白左丞,命他护卫丞相左右。
从那以后,宗轻便成了白左丞的所有侍卫中,身手最为超尘出境的一个。
而现如今...
苏太尉看了一眼被众人团团围住、已经没了气的关斯岭,微微摇头,眼神幽微,又带了些意味不明的叹息。
而后,他抬眼,一眼瞧见了正皱着眉、往这边走来的宋诸吏。
宋诸吏显然已经从侍卫口中知道了景王的情况,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苏太尉缓缓叹了口气,回看了坑里一眼,声音镇静了许多,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
“把这颗头收到匣子里,给宋诸吏看看。”
...
李文翰没有犹豫,走到了关斯岭身边,从瓷瓶里倒出了几颗芝麻大小的红色药丸。
白悠看见他手中的药丸,嘴巴动了动,终于说出话来,
“这是...解药吗?”
她说到“解药”时,发出的声音很小,仿佛自己都不相信这两个字。
李文翰看了一旁已经赶到、却望洋兴叹的医官一眼,又看向白悠,
“试一试吧。带毒之人,身上大都是会备着解药,以防误伤己命。”
医官双目圆睁,声音带着些惊讶,
“这是从尸体身上找到的?”
李文翰点头。
白悠愣愣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关斯岭的脸。
她伸出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抽了抽鼻子,柔声对着关斯岭说起话来,
“王爷...该吃药了。”
“吃了药,就能回来、见到悠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