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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镇宅姑祖母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大齐皇宫宫殿屋顶的琉璃瓦上,皇宫中就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翠微宫首席大宫女碧绿穿过层层落地帷幔进入寝殿,娴熟的揭开香炉查看香片燃烧状况,不期然对上了自家领导期盼的眼神。

“殿下怎么今日这么早就起了?”碧绿吓了一跳,“可有哪里不适?”自家殿下可是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的主啊。

“今天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亲选的选秀大典,如此盛会,我怎么能不积极参与呢。”翠微宫拥有者永福大长公主宣丽兹如是说。

“碧绿快给我挑身衣裳,今天我要梳妆打扮,洗心革面。”宣丽兹兴奋的赤脚从床上跑了下来,眼巴巴看着碧绿。

碧绿无奈叹气,示意宫人们捧来鞋袜给宣丽兹穿上,“殿下仔细脚冷。要什么样式的衣裳?上次那个流云纱裙不可再穿了,就穿司织局前些日子送来的新式宫装如何?”

“好呀,碧绿的眼光我信得过。上次那个纱裙,不是宫外流行嘛,叶家三娘那弱柳扶风一步三折腰的风格连话本子上都争相称赞,可惜呀,不适合我。”宣丽兹叹气,“想赶个趟儿也不容易啊。”

“殿下不必学那些劳什子流行您平日穿的就很适合您。”碧绿挑好衣服服侍宣丽兹更衣,无意瞟到小姑娘结实的双臂,忍不住道。

“我也知道我膀大腰圆,不适合叶三的风格,不过叶三不是京都第一美人嘛,我想着见贤思齐。”宣丽兹嘻嘻一笑,穿好衣服坐到了梳妆台前。

“今日梳个什么头好呢?太累赘了我脖子可受不住。”

眼见自家殿下纠结了,碧绿示意一旁的宫女上前,“那就按上次赏春宴那个梳吧,您不是说那个清爽好看不累头吗,选秀可要好些时辰才结束哪。”说罢招来个低眉顺目的宫女,为宣丽兹梳头。

“其实那个还是重的慌,只不过矮子堆里拔高个儿,没法子,总要选一个。”宣丽兹撇撇嘴,乖乖坐好梳妆。

好不容易梳洗打扮完成,宣丽兹还没吃几口早饭,就被自己的另一位贴身大宫女给打断了。

青翠兴奋地小跑进殿:“殿下您猜今儿发生了什么?”

“想是秀女那边有什么事儿?”

今天正好是选秀的日子,一开头就有热闹瞧了?

“正是,今年选秀原是七品以上官员们家若有适龄的便择一个来参选。叶侍郎家本报的是叶二娘,结果谁成想,昨夜叶二娘突发急病,不得见人,叶三娘便自告奋勇入宫选秀了。”青翠的双眼闪烁着八卦之光。

“临阵换人?这可不合规矩。”宣丽兹好奇的放下筷子。

“确实如此,但礼官禀报了陛下,陛下表示后宫事他全权交给皇后负责,此时太后娘娘便发话同意了,她老人家往日就常召叶三进宫,自然希望得她欢心的小娘子进宫。”

“好罢。”她的便宜侄孙新皇上任,雄心壮志,看着朝中大臣的眼神比对着后宫嫔妃都热切,的确不关心这事,皇后端庄自持,贤良淑德,太后发话她肯定也没意见。

“不过叶家做什么偏要送个女儿来,便说是病了,难道咱们家还能明抢不成?”宣丽兹对于叶家此举不很赞同。

此次选秀明说了虽是要求适龄及笄的女儿家参选,但并不强求。若是早早定亲或是家中不便的向宫内监提一声便罢,叶三娘还未及笄呢,叶家这样急慌慌的,让人看了还当是皇家过分无情。

后宫里又不是没有嫔妃,虽然只有两位,但个个国色天香,家世显赫,稀得强抢臣女吗。

慢条斯理吃完早饭,在宫内后花园招猫逗狗一番,宣丽兹满意的举起鎏金嵌宝手执小铜镜照了照,起身:“碧绿青翠,走,本宫作为长辈,要去关心一下侄孙的身心健康才是。”

随着宣佑后宫的勤快填补,瓜定然越来越多,戏也会越发精彩了,这日子当真是有趣极了。

碧绿听到这话眼角不禁抽动了一下,心道您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的身心健康?每天以看戏为乐,啥时候能嫁人啊,碧绿想着想着愈发忧愁起来。

碧绿打十岁起就跟着宣丽兹,看着自家殿下慢慢长成了如花似玉,才艺卓绝的贵女,结果再过两个月就要及笄这亲事还没影,着急的都快上火了,暗骂这京都贵族统统都瞎了眼,殿下这么色艺双全的姑娘都不上赶着求娶,又埋怨当今小皇帝不懂事,继位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关心她的婚事,越想越为自家殿下伤心。

在碧绿心中,自家殿下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这当然不是客观评价,若是其他人听见了,八成要嗤之以鼻,比如咱们的当朝小皇帝宣佑。

现年十八岁的小皇帝大权在握,继位已经六年了,在这宫里如今最不愿意见的就是宣丽兹这位比他还小两岁的“姑祖母”了。

宣丽兹貌不惊人,才无出众,读书骑射样样疏松,结果他皇祖母把她当宝贝都快捧上天了。

他与宣丽兹一块长大,吵架闹别扭那是家常便饭,有一次气的狠了,便扬言要随便找个世家公子指给她,待及笄后就把宣丽兹给打发了事。

结果这事儿被皇祖母得知后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指着他的鼻子足足骂了两个多时辰,最后还气的直锤胸口,抹着泪埋怨自家仙逝的祖父和父亲。

这以后太皇太后便严令禁止他插手她宝贝儿的婚事,否则就祖孙缘尽,也不知道谁才是亲孙子。

是的,宣氏皇族这尴尬而复杂的现状还需要从头说起,请诸君搬好板凳,耐心听书。

大齐开国皇帝齐太祖登基时已经五十多了,由于战乱原因,膝下唯有两子,长子世祖只得了一个儿子,就是大齐太宗宣泓,也是宣丽兹的亲爹。次子晋王英年早逝,也只留下一子宣浩。

宣泓年轻时是个励精图治的皇帝,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无不称颂他的圣明,但是在后宫这方面狂放不羁,元配皇后是世家女,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结果他一天天跟皇后俩只谈诗书不谈风月,也不宠幸别的姬妾,整的登基十年后未闻一声婴儿啼哭。

皇后受不了了自请废后,这谁顶得住啊,被朝臣命妇十几年如一日的明里暗里说自己未能尽到皇后本职,她兢兢业业操持宫务,全落不着一句好。

然而咱们太宗陛下他居然还真的同意了,虽然下旨强调这是合离,但那年乾清门前哭晕了一个师的大臣,哭声如雷,数日不绝。

不过无论大臣如何痛哭流涕,宣泓依旧我行我素,若不是他实在是个才能出众的君王,恐怕各地得揭竿而起了。

后宫废置十年,他忽然娶了个出身不明的姑娘当继后,这位皇后就是宣丽兹的母亲孝纯皇后,不过她自嫁给宣泓就深居简出,压根没怎么在公众面前出现过。

宣泓也护着她,大小典礼不到万不得已都见不到皇后的身影,有也是隐在重重珠帘花账内,绰约无人见。

大臣们已经麻木了,爱咋咋地吧。

直到宣泓五十岁,才老来得女,生了宣丽兹。

那年,京都的炮竹烟花声络绎不绝,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家都想着能生就好啊,有一就有二嘛。

结果,没两个月皇后因产后不适病逝,第二年宣泓就在上朝时拉着自己个弟弟的手语重心长的禅位了。

群臣:……当个屁官,回家去了,啥玩意儿啊。

但是宣泓这位狂士才不管弟弟是如何呆若木鸡,群臣是如何心如死灰,把玉玺冠冕打包送给自个弟弟就跑了,好在临走前跟诸位重臣世家宗室大佬以及自个弟弟一家托了下孤,拜托大家不计前嫌,照顾我可怜的女儿啊,她生母早逝,为父又是个不中用的,全靠你们养活啦,然后就跑路了,直到两年后被抬入皇陵。

没有办法,可怜的弟弟一家就接过了重任,催生大军转移目标,对准了大齐中宗宣浩,无他,弟弟一家也子嗣不丰啊。

登基那年宣浩也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只有一个儿子孝宗宣照,以及唯一的孙子,宣佑小皇帝的爹怀德太子宣斌,群臣唯恐绝嗣,天天催着广纳后宫,你哥跑啦,你家就剩你啦,你再不努力大齐就完啦。

中宗做了几十年的清贵风雅王爷,除了完成分配的工作就是在游山玩水,哪顾得上子嗣啥的,反正又不是要继承皇位,谁想到世事如此奇妙呢。

大概是被催的太多,憋着气干了三年,中宗驾崩了,据说临去前笑容灿烂到炫目。

他的独子孝宗是个厉害人物,颇有太祖之风,手段凌厉快狠准。后宫中唯有皇后一人,二人恩爱相敬了一辈子,只可惜所生的二子三女皆命运坎坷,长女早夭,次女几乎与他们断绝关系,长子大婚生子时,小儿子却坠马而亡。

这些本来已是极大的打击了,结果登基没几年长子也遇刺身亡,得知长子死讯的孝宗重创之下,终于一病不起,不过月余便驾崩了。皇室主支便只剩下了老弱妇孺。

十二岁的宣佑就这样在祖母与母亲的扶持下登上了皇位。

宣丽兹自小就是孝宗夫妇养大的,孝宗夫妇于她是兄嫂更如父母,太皇太后唯一幸福美满的女儿康乐大长公主也是对宣丽兹视若珍宝,由于地位最高的两位皇室贵妇的宠爱,宣丽兹从小到大顺风顺水,骄纵恣意。

而宣佑肩负宣氏大业,从小就谨慎小心,不敢行差踏错,兢兢业业,呕心沥血,这便算了,他职责所在乐在其中。可闲暇时间他还要被逼着去各位后妃处轮流坐坐,稍微一个月不去,太后的眼泪就能淹没你,他这皇帝当得实在憋屈啊,而他的同辈人宣丽兹却活的这样潇洒,心里怎么能平衡。

更何况见了她怎么称呼?姑祖母?他开不了口。

宣佑曾想着,只要她能离得远点儿,或许浪迹天涯他也会折柳相送。

可惜宣丽兹出生便被断言命格是宣氏镇宅吉祥物,她注定要安稳尊贵的过完一生,除非宣氏倒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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