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逐流居所,十安七拐八绕的进了条巷子,巷子极黑,纵使长安灯如繁星,也照不进几丝光来。
巷子里还团着个小黑影,黑影见有来人‘腾’的一声便站了起来。
“越哥哥”黑影开口,是又长高了些的曹依。
虽已开春,可天还是冻得很,纵使四周晦暗,也仍能见她一张口、便是一阵白雾。
“不是别让你等吗?”十安刚离贤王府就瞧见她了,人是拔高了一节,却还是单薄瘦弱,倒是头发好像黑了些,想来是自己留的银钱多少起了点作用。
“没事”曹依笑着,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没将那句‘就想快些见着你,快些和你说说话’讲出口来。
二人不在言语,又拐去了处十安没到过的破落小院,这院子虽破旧,位置也偏,但好歹是个不会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的安身之所。
“曹依姐姐用越哥哥留的银子买的”小三儿擦着鼻涕,拿着根长木棍从火堆里掏出个芋头,拍拍灰、被烫得不住捏着耳朵,“银子不够,曹依姐姐还将她娘亲所留的信物给当了,我们又一齐凑了凑,这才够的”
“那东西不重要”曹依关门落座,看着十安紧皱的眉头,慌忙摆着手,“那东西没什么寓意,是个小金锁,我早就想将它当了换个居所,只是它太小了,我就算当了也值不得什么钱,幸好越哥哥留了个大头,我这才能将多年心愿了了,让我们在这长安城内,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你将它放在了哪家典当铺子?”
“这是房契”
二人同时出声,十安看着她递过来的房契,又推了回去。
“父母所留之物,怎可说没什么寓意?越哥哥身上有的是银子,你告诉我,你将那小金锁寄放在了何处,越哥哥将它赎回来”
“呈祥当铺”小三儿嘴快,立马抖了出来,曹依正要发作,就见十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又才停下。
“这段时间,那处宅子如何?”
“我...”曹依开了头,又停下来,将几个小孩子统统赶去旁边的屋子睡觉,这又才坐回来,继续道:“那个大夫的院落,时不时都有造访之人,有听画楼那处的,也有周遭的邻居,但多是穷苦之人,敲门久了见无人回应,也就离去了,有个把执著的,连着去个三五日,也就不去了,但是啊...”
十安添柴的手顿了顿,耳听四处静寂,唯有柴火自燃时发出的噼啪声。
“按理说,这么几月无人,那院中应是萧条之景,可我们翻过院墙去看过,那院中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花草也无一枯败,绝不像无人所居之处,还有、小三儿曾说,有一卧房没有上锁,他溜进去却什么也没瞧见,他同我讲时我又跟去看了,可那房间却是上了锁的,我们花了些功夫将那锁撬开,屋内照旧是一尘不染的景象,只是,毫无人气,大家伙都说是小三儿看花了眼,他不服气,又连着盯了几日,但是、却没在发现什么”
‘啪’十安折断了手中的柏枝,将它投进了火里,噼里啪啦一阵燃声,柏枝的清香溢出,他知道,自己已经全然暴露了。
“以后不用再去那处院子,便是瞧也不在瞧上一眼,若是没有必要,便绕着那处走”说罢,他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